我是烟雨人 ▷

河边,草青青用手走路

发表于-2010年12月27日 凌晨2:28评论-2条

比起“异军突起”的90后,92年播放《青青河边草》的时候,我是有记忆了的,虽然我还不听不懂每一句话的意思,但看见小草哭,我已经会流泪了。

再看《青青河边草》,与其说是回顾经典,不如说是怀念。河边,草青青,岁月,也青青,年华催我们迅速地长,催我们疯狂地老,而谁,都有一个嫩嫩的童年。

和小哥拥有的童年的记忆,是我们要学会放牛马,割猪草,做家务。山野,田间,是我们的游乐场。

92年,说来不怕被笑话,哥哥要看《雪山飞狐》,晚上硬是要翻一座山去隔壁村,看完后又摸黑爬回家睡觉。白天,我们偷偷跑去支书家院子里,看唯一搜到的六盘水台播放的《青青河边草》。听得懂汉话,但听不懂普通话,电视剧里有人哭,便也跟着哭。支书家是村里唯一一家有电视的,院子里天天挤满了人,矮的小的坐最前面的地上,大人坐中间的小凳子,半大的孩子站在大人身后,倒也是天天规规矩矩地找准自己的位置。有时候看见支书家的幺姑娘吃米粉,吃包子,我们只管看电视剧,深怕旁人听见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回家也不和家里要吃的,只学小草把头发梳成两个小辫,拿着箩筐就割猪草去。偶尔,也想偷母亲绣花用的布给自己绣一个像小草那样才百宝荷包。

童年的天真与单纯,就像当时电视里唯一有的黑白图像;童年对别人小小的羡慕引起的心里的一些激荡,就像是黑白电视信号不好时出现的雪花;童年吃不到好东西视线悄悄的移开,就像是电视搜不到台支书将天线这里到那里的移动。

92年,我会因为心里不开心而一个人哭,躲着父母;会因为碰落了父亲的烟杆而乖乖地捡起来认错;会帮着母亲把肥料放在玉米杆下,会很多……

92年,我也和邻里的孩子一样,穿哥哥不能穿了的衣服,穿补了补丁的裤子。当时因为母亲买给一双小小的解放鞋而一直高兴,并一直不舍得穿,直到快不合脚。

92年,哥哥念书了。有段时间我生病,什么也吃不下,哥哥走了好远去镇上买回了一个包子,我还睡觉,他把它挂在床头。醒来盯着包子看好久,看见旁边没人,起来悄悄放在手上翻了又翻,滚了又滚,看了又看,嗅了又嗅,又悄悄挂到原位,躺在床上,装睡。哥哥进屋看见包子还在晃动,只说,谁买了包子呀,好香,谁买的呀。

92年,我和母亲去过贵阳。母亲去背砖,去背沙,我在家做饭,那年我和母亲在贵阳过年。我身上有母亲给的一分一分的硬币,可是没有伙伴,我一个人玩,在乡间叫“丢钱洞”。寒假回来我给哥哥两块钱,哥哥哭了,那年。

92年,我跟哥哥学习,认了好多字母,汉字。父亲逢人便说我有灵性,当时,我自然不知道何谓灵性。真正上学后,每到期末考试结束拿回奖励的本子,父亲就指着上面学校盖的章说:“哦,是学校盖的,是学校盖的。”三年级开始写作文,有时候老师会在班上念我的,父亲又对人说,我的作文被挑出来念。我一生气,不帮父亲放牛,割猪草,给他送饭,也不递给他。六年级眼睛痛,一个星期母亲帮着换药,喂饭,洗脸,洗脚,唯独父亲不闻不问。

父亲他大概是想,女儿长大了,父女之间是要保持一些距离的。可我宁愿父亲再抱我一次,再帮我扎一次头发,再用胡须扎一次我的脸;我宁愿再和他在麦地里跑步比赛,再跨越麦垛;我宁愿我们还在田地里翻更斗,在月光下赶着时间掰玉米一箩筐一箩筐背回家;我宁愿父亲他再抽着家里栽的叶子烟,坐在我身边看我写作业;我宁愿他再看着我的。三年级之前,父亲还会把我背在背上,或架在脖子上,我们去山上垦荒,风一直吹,父亲冷,可他硬要把衣服脱下来裹住我;我们去地里锄草,太阳一直晒,父亲他也热,可他还是要爬上山去,砍好多柴,把叶子,枝条弄掉,给我搭一个荫棚;我们去田里移秧苗,一直移到月亮都出来了蛐蛐都叫了,父亲也饿,可他还是要把仅剩的饭留给我。

六年级的时候,大哥结婚,生孩子,离婚,并离家。孩子都给了父亲母亲。

我初三的时候大哥才回来,是过年的时候,带回了一台黑白电视。那时候父亲乐了,说以后我们长大看都出去才好,都出去才好。那时支书家的电视已经换成了彩色的,盖了平房了。二哥跑去镇上买了一张彩色的胶,贴在电视上,凑着看,也仿佛是彩色的。那台电视让父亲乐了好久,后来二哥要去水城读书,早上父亲一袋玉米一袋玉米搬出去镇上卖,下午二哥就把电视背去镇上一百块钱卖给了修电视的,还把村了发给优秀村民的父亲引以为傲的收音机一起卖掉了。父亲把二哥送走的时候,我在院子里,从外面看见父亲在屋里抹泪。那一刻我决心,以后无论要用什么钱,都得父亲允许。

初三中考,父亲怎么都要陪我去。那时一个表姐结婚在市里,父亲带我去她家,开门的时候她一直盯着父亲沾满了泥的解放鞋,解放鞋前面大拇指那里还小小的破了一个洞。我是那一次才知道要对父母好的。那次我发誓,我会让他们抬起头来!

……

童年,那一档一档,一桩一桩都像是穿开裆裤的事儿,我却一直记得。那时,艰苦,月光却静好,那时,河边,草青青,岁月也青青。

现在,走得很远,我无法在父母身边尽孝,无法让他们为我放心,信写不回去,写了也无法寄到。父亲,母亲,只是电话传思念,只是电话,可是幸好有电话,是不是?

每次走远,我也不会忘记要带上家乡的一掊土,带上他们,我觉得和我在一起的是父母,如此心里对父母所有的亏欠,歉疚,就会相对的少一些。

每次回去,有事没事,我都要去麦地里走走,跑跑,不管有没有麦垛,我都还会跑一段,再跳一段,有时候闭上眼睛,假装还在麦垛上睡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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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罗军琳
☆ 编辑点评 ☆
罗军琳点评:

青青河边草,悠悠天不老
野火烧不尽,风雨吹不倒
青青河边草,绵绵到海角
海角路不尽,相思情未了

文章评论共[2]个
文清-评论

冬天来了,朋友,调整作息,快乐心理;烦恼忘记,幸福相依。祝冬安!at:2010年12月27日 上午11:47

用手走路-回复文清老师冬安! at:2010年12月27日 下午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