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还有二十多天我们就放假了。年假时间很长,40天。一想到即将有一个悠长的假期,既期待又伤怀。向来如此,假期里有数不清的自由和快乐,也有数不清的禁锢和伤感。一个假期连着一个学期,一个学期连着一个假期,互相拥挤着,不知不觉地这一年就悄然消逝,隐入成长的身后了。成长的雍容华贵。成长的声嘶力竭。成长的清淡如水。莫不隐匿在无形无际的大千世界里,然后逐渐沉降到记忆里,腐烂、发酵、酝酿。
对于一个习惯伤春悲秋的人而言,写作是一种缅怀过往的最佳选择了吧。伴着舒缓、阴郁的音乐,随意识的涌动顺流而下,好似电影里特效加工的一簇一簇快速绽放的牡丹,妖娆而惨烈,燃尽青春一地萎靡。文字,便是牡丹花。
没有比给“痛苦”这个词下一个光明磊落的定义更痛苦的事了。高中时,见过有的学生爱好在校服上涂鸦,以示自己与众不同。其中就有写“痛苦”的。在他们眼中,痛苦可能等于失恋等于做不出数学题等于找不到男欢女爱等于面对未来却不能说我爱你;级别高一点的认为痛苦是自己下一步是会坠入地狱,还是升入天堂?我想,也许那些并未在衣服上大张旗鼓标示任何痕迹的人才配得上痛苦,因为真的痛苦镌刻在沉默无语中、弥漫在愁眉苦脸中。倘若痛苦泛滥在无处不在的角角落落,反倒应该是我们进步了。至少我们拥有了大喊大叫的真性情。
昨晚读杜拉斯的《琴声如诉》。故事讲述一个名为安娜的资本家夫人,每周五带着孩子去邻近海滨的老师家练习钢琴。在老师家的楼下,发生了一起枪杀案,一名男子击毙了他喜爱的女人。安娜夫人忽然憧憬上那种“只有死亡才能获得绝对纯真的爱情”,迷恋上一个小职员,可就在她缓缓坠入爱河的中途,故事不告而终。杜拉斯的东西大多如此,情节突兀,语言破碎,意向苍白,传统的叙述、描写和抒情表达寥寥无几。看得我昏昏欲睡,半天理不清来龙去脉。莫非西方现代派的技法最高境界是不求技法无法无相?正冥顽不化着,闪现出写作老师曾说过的一个问题,她说,文字表达的虚无恰恰印证生活表象的虚无,无中才能生有。用在这儿,不正是再也妥当不过吗?拘囿在一己偏见里,不免死气沉沉,跳脱繁杂冗乱的纠纷,以己观人,自然别有洞天。故事从来不象征什么,故事从来不阐释什么。我们读着他们,于一个个思想各异的存在对话,是自我意识的鉴照,善者见善,恶者见恶。你是什么,生活就是什么。它随你。禅宗有言: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诚然如是。
每天很晚才睡,睡了一会就天亮。每天闲的要命,却累得要病。可夜阑人静,独行独坐且独吟的时候,细细回忆白天所做的一些事,尽是些鸡毛蒜皮,不由得曼声长叹,心肠倏忽凉了半截。
陌上年年生春草,楼上日日纳余晖。夕阳山外,孤烟罩里,何处是归期?
朋友说,他愿做一个与世无争的隐者,青灯寒衣、霜打灯落。醉月颜中圣,迷花不事君。
我说,你真是痛苦,这个时代你还能做梦,兵荒马乱的,谁看你做隐者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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