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有一份爱让我们永远都无法释怀,母亲爱我们的心永远都不会改变。剃头的害怕,零食的诱惑,母亲幸苦的劳作,这就是我们的母亲,无私的为我们献出自己所有的一切。曾几何时,我们忽略了母爱,忽略了母亲那颗无私的心。大爱无声,母亲终究老了,但爱却不会老。看似平淡的叙述却饱含着一颗赤子之心。作为我们,真的应该像母亲道一声:“我爱你。”读后很是感动,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也想起了我们每一个母亲,希望全天下的母亲幸福安康。
我悻悻的被母亲按在小方木凳上。前身至脖披束着一块黑布。玉叔正躬腰低首,细细地为我剃头。玉叔年近六旬,承揽了全村的头剃。村里除屈指可数的爱美青年外,几乎全是玉叔的杰作。他技法单一,千篇一律。不管什么头型,经他“嘁嘁嚓嚓”一番折腾,尘埃落定,要么像荼壶盖,要么像竽头。母亲将扭捏哭涕的我擒上战场后,一边谆嘱玉叔要帮我剪短些。一边将掌心的饼干,糖果塞入我上衣袋中。方放心的返回厨房忙活。
小时候,我最怕剃头了。在清晨的浅梦中隐隐闻到玉叔早来吆喝的声音,心头就有种想逃的感觉。然而那可恶的的玉叔却雷打不动,每月悉数。剪完毛发后,返身回家打水,洗头,再剃面。最让我惧悚的就是剃面。锋利的剃刀在油光污黑的锉布上正反揩两下,在你的额发根,耳畔,面颊,后脑勺末沙滋滋的划刮着。每当削割耳后,那沙沙声响让人心怵。有几次,削完面后,感觉耳后根隐隐作疼,抬手一抹,洇着血迹。至此我更害怕剃头。
心里不由得暗暗怨起母亲来。头发又不是很长,干嘛非要每月理。完全可以两月一次的。几次半屈半娇地向母亲哭诉,“我不要每月都理……”“你傻哩,柄叔理发是包年的,年终付钱,你若漏理,岂不浪费。”我嚷嚷着:“我怕疼!我就不理!”母亲循循善诱:“头发长了就像流氓赖子,跟叫花子似的。短发才干净清爽。”我拗不过她,只能违心的撅起了小嘴。
死心眼的母亲对我一次都不放过,总是想方设法,拿出各种各样藏匿在暗处我目光无法触及的零食诱导我,威胁利诱的拽着缩在屋角哭丧着小脸的我,擒转给玉叔拾掇。
我不知母亲的零食是从哪个角落搜出来的。我和哥姐时常趁父母出外劳作之际,目光剜遍木房旧屋的各个角落,却收获甚微。心里暗暗惊叹母亲心思的缜密。母亲匿藏的零食有寿桃饼、红鸡蛋、红薯干,酥脆的针孔芝麻饼、花生瓜子糖果等。这些都是亲朋家结婚或祝寿酒筵上派发的。父母外出吃完酒回家,我们几个便急巴巴的围上前。有时还能用小胶袋带回少量肉丸、糍粑,猪肉等。让在家的几个亦能尝尝香美。母亲将带回的果点散少量给姐弟几个,余下的便藏起来,日后再发给我们慢慢享用。还老生常谈:大吃大喝眼前香,细水长流度灾荒。
那时农村贫穷,除山上的野果和地园的瓜果外,几乎没其它零食。这些难得的果点便在我们啼哭,扭捏作态,头疼脑热时派上了用场。
母亲念过小学,能识好些字。那时外公家称得上书香门第,几个舅舅分别上完了高中初中。母亲后来当上了我村的妇女主任。参加过几次赣州市召开的代表大会,并直面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作报告。
因为生育,母亲不得不放弃了妇女主任的职务,料理家务。后来,母亲时常向人提及开会做报告的场景,“……那个人山人海,慑得我双腿直抖索。”母亲向村里的妇女比着手势,两眼放光津津乐道。说到最后,母亲总是惋惜的说,要是那时不退下,就不用在这农村勤挖苦刨了。现在可能早调入县某处上班了—与她同事的何姨现就在县交通局就职。
母亲爱洁净,也很爱面子。家中喂了两头猪,母亲时常要去田地剐竽荷叶,挑回家煮熟掺以糠米充猪食。母亲挑着两个畚箕,扁担头垂着个鼓鼓的红胶袋。到田头后,母亲穿套上红胶袋中的旧裤子,然后再下到竽田剐割竽禾。竽禾会渗出许多渍液,会将好裤子兮脏,极难洗净。母亲只好套上闲置的旧裤子……
邻省地河龙街是五天一遭的集日,每回父母去赶集,我们心中便充满无限期待和憧憬。集市上有许多诱人的果点,糯米煎圆。小金桔,桔子,等廉价本土果产。香蕉和苹果几乎是奢侈品,一年中难有几回尝。每回赶集归,父母袋囊总有或多或少的果食。故乡的集日也成了我们儿时美好诱人的守望。
落日西斜。我们在门前盼星星盼月亮,希望父母身影快点闪现在视野。一拔拔赶集的乡亲挑挎着采买的货品渐次归返。等不急了,我和哥姐就顺着路途前进一二里接候他们。每见一个乡亲便不厌其烦地问:“你望见我父母吗?……”
母亲上山砍柴,总是会将各种野果采捎回给我们吃。几回,馋欲熏心的我翻箱倒柜找寻零食,硬是找不到母亲匿藏的食物。经过几次窥视,终于发现了母亲的秘密。食物袋原来埋藏在半人高的米缸里。和上了锁的谷仓里。发觉异样后,母亲嗔怪的说:“贪馋鬼,就想一次吃完。我留着还不是给你们吃的。”之后,母亲只好转移阵地。
那时,从邻家那台“沙沙沙”忽闪着漫天雪花的十四英寸黑白电视中,看到剧中的戏角桌盘中置放着许多诱人的香蕉,苹果和葡萄,我不禁深深地想,何年我才能对着那诱人的水果,大吃一番啊!父母偶尔带回个把苹果,总被母亲用菜刀切成七八份。吃完小瓣让人意犹未尽。
家中餐餐剩余的残菜,母亲总是从大碗倒入小碗,再从小碗换杯碗,最后从杯碗再换到调羹……母亲一点都舍不得浪费掉。一个剩菜,几天来被母亲不厌其烦地换更无数次。赶集买回家的少量猪肉,切少许汆汤外,其它被母亲蒸熟,撒上盐,留着备客人。父母特别好客。只有客人来了,我们才能多吃些肉和鸡蛋。心里不由得惦盼着,常有客人来多好。
故乡几乎每年都会蔓来一两场鸡瘟。年终,院前屋后几十只土鸡在咯咯啄食。母亲心头憧憬着,等到腊月定能图个好价钱。然而意料中的鸡瘟还是不期而至,此时家中剩有一半的鸡未卖出,就开始接二连三的糜倒。一伙鸡,平素母亲总是一只都舍不得杀来自己吃〈除非有贵客〉。此刻却一天糜倒三几只,吃都吃不赢……瘟鸡肉红红的,洇了血,让人吃了腻味疑癖。一只鸡从小到大要吃掉多少米谷。母亲黯然神伤,只好忍痛将鸡弃入山野。
母亲将儿女的床垫铺上旧棉被,或松黄燥爽的稻草。家中来了客人就睡我们床上。八月中秋节,我村有聚会的习俗,晚上村里的戏班子将在礼堂里唱演地方采茶戏,学堂操坪上还有乡里的流动电影上映。亲朋一拔一拔纷至沓来,热闹非凡。来客太多。晚上我只好睡在母亲的床上。母亲床席下胡乱塞垫着乱七八糟的旧衣陈裤、袄子、烂羊毛等。睡在坑坑洼洼的床上久久无眠。这哪像个床哩,分明就像高山流水……
去年,返家过年,在屋前屋后忙活时,侄女夸张的向母亲嚷着肚子饿。母亲返身里房,一阵窸窸索索,一会便笑吟吟地捧着些饼食出来,随后塞些到我的手中:“先解解腹中的馋虫吧,我一会就做菜了……”望着母亲拿零食的身影,我不禁想起了贫困的童年时代,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伤。
现今,盛世丰年,鱼肉瓜果,应有尽有。饥寒岁月早己走远。
时代改了,生活变了,而母亲的心,却一成不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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