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我时常上网,在同城的qq群里认识了三个女人,安,老春,艳阳。喜欢上网的人,大概都是寂寞的人。当然也有可能是闲得无聊,打发时间。而我,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是乎并不懂得寂寞的含义,也许我跟本就不寂寞。当然我也是乎并不是闲得无聊,我总能找到事来做。也许,将网络聊天也当成事来做了吧。
出来聚会,是老春提的,她总是一个热情的女子。
我们相约在城中的酒吧里见面。根据视频上的像貌认出彼此。我一眼就认出了老春。她穿了一身白色运动服,白色球鞋,头发微卷披在脸旁,脸上没化妆,但脸色却比化过妆的还要好,白里透红,光滑细腻。一副天生丽致像。
我坐在最里边的位置,灯光婚暗,看她们三人拼洒。
我是一个无法容入团体的人。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有一副孤僻的性格。偶尔我甚至会讨厌这样的自己。记得,在学校的时候,同学们举行老乡聚会,我没参加,有老乡说,如果我被“外人”欺负,他们不会替我出头,还好幸运的是中专三年我没得罪过谁,也没有被谁欺负过。后来进入了社会参加工了作,单位举行聚会时,我也从不参加,有同事说我清高。我想,从来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我。而我也无法为了讨得别人喜欢而为难自己。我不喜欢人群喧嚣的场所,不善交际,不善言辞,更不喜欢连笑都参杂几分虚假。我只想躲在属于自己的高墙里,享受孤独寂静的气氛。我可以放声哭泣,或者大声欢笑,我可以当着自己的面释放最真实的自己。
老春见我不说话,端了一杯酒和我碰了一下,她说,你就是放不开。我说,恩。她说,可是我觉得你在网上很会说话。我说,那是因为用文字比较容易表达内心的想法。她说,你应该练练口才,这样会比较吃得开,你要知道在当今的社会里,这很重要。我知道她的好意,所谓巧言令色,能说会道,世故圆滑的人,通常容易办成事。他们懂得说最动听的话,让听的人飘飘然。懂得揣摩人心,懂得溜须拍马讨好别人。像我这样的,注定不被世界所容纳。我说,可是我学不来。她说,那你去死吧!我说,好,给我一个死的方法。她指着窗外的一幢高楼说,那,跑到上面去,往栏杆外一跨就ok了。
那晚,喝到很晚才散。老春醉了,我送她回的家。在出租车的后座上,她嘟囔着说要给我介绍男朋友。
后来,她也真的给我介绍了。不过见一面之后,聊得并不是那么上心。我想,我还是适合一个人的。像我这样孤僻,沉闷,阴暗的性格,不会有谁能忍受。
我决定去一个陌生的城市。我认为这里并不属于我。
于是,我辞职去了一个一千多公里远的陌生的城市。
我喜欢不停地行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才会觉得安全。在那里,谁也不认识谁。我可以在无人的天桥脚下放声嚎叫,一个人吃着路边摊,住着潮湿阴暗的小屋,在婚暗的路灯下朗诵诗歌。我还会跑去街头听流浪歌手唱歌。
老春不时会打电话来询问。那三个女人中,只有她还记得我吧。甚至是,在所有人之中。
她说,你这样游荡无法安定,将来怎么办?我说,将来?我没有考虑那么长远。我不想去想关于未来的事。未来在我眼中就像一个未知数,我不知道它离我有多远,就像我不知道希望在迷雾深处是否存在一样。她说,你总得有一个家吧。我不知道何处才是我的家。
她也在电话里对我说起艳阳和安。艳阳谈了男朋友。安还是不停地跟她老公吵架。她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想你了。我说,过年回来。她说,回来了还走吗?我说,是的。
那半年时间,我走了三个城市。做着不同的事,遇着不同的人。我不知道何处是我的尽头。何处才能让我停留。
旧的一年很快就过去,所有人满心欢喜地迎接新的一年,希望新的一年有一个新的开始,新的气象。
我回到原来的城市。一切没有任何改变,仿佛我昨天离开,今天又回来了。
老春约我在咖啡厅会面。还是一套运动服,肤色如原来一样,只是眼角旁有了细细的纹。我说,你老了。她说,你更老了。然后,我们相视而笑。
我们谈到安和艳阳,她说,艳阳跟她男朋友结婚了,去了北方。安跟她老公离婚了,然后独自去了香港。还有,我也交了一个男朋友,现在,只差你了。我无语。周围散发着檀香味,我看了一眼整个店,木构材料,装饰仿古。清静,优雅。我很喜欢。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样的地方。她说,谁不知道你啊,老年人,当然喜欢这种地方。我惊呀地看着她。我的心态早已逐步老去,这是我早就发现的事。曾经在我不经意说我老时,许多人都会说,那么年轻,哪里老了。能看透我的,原来还有一人。我拿起杯子以咖啡代酒与她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进。
后来,老春也嫁人了。而我又走向了下一个陌生的地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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