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暖烘烘的,甚至有点炽热。我仰头看了看,又继续注视水面的鱼漂。风儿调皮极了,逗引得水波不停来回地晃,让人几乎察觉不到鱼儿是否有咬钩的动静。
湖边柳树的倒影晃得更厉害,如同水草般柔弱,全身都柔软得没了骨架,像一幅拉花的水墨。
忽然传出鸟鸣,一声声,极有节奏与韵律,清脆悦耳,是从湖心的树丛里发出来的。我抬头望了望,心里清楚,是寻索不到的,它会有意躲着你不见。
有叶落下来。黄里渗着绿,绿里透着黄。看起来还有残留的水份,并未枯尽。很轻,落在水面上,连同以前的枯枝。
那对鸭子忽然走进我的视线,从一旁游过来,靠近了点,发觉这边有人,便转头走开了。这对鸭子养了有一年多了吧,平时总是形影不离,同事里早有人看着眼馋想成为口腹之物,却一直未能得手。它们可以热情地抢食你扔来的馒头,就是不靠近岸边,也算机灵聪明。若是真的变成一顿美餐,那这湖便失去了灵性,失却了跳动的音符,失去了可以游动的活力。
浮子在动。开始像是试探性地,轻微地抖动,让你几乎察觉不到。渐渐地动静大起了,猛地一下沉。我迅速提起鱼杆,感觉有重物往下沉,瞬间又空了,心里不觉一惊,鱼跑了吗?饵已经没了,有点懊悔。心下暗想,只要你咬钩就好,总有机会钓上来的。暗暗地较上了劲,给自己信心。
也或者哪怕没有收获,这阳光,这柳树的倒影,这鸟鸣,这对水鸭,这荡漾的水波,连同站在湖边正在垂钓的我自己,哪一样不让人心驰神往,哪一样不让我心怀感动,哪一样不称心惬意。它们无疑组成一幅诗意盎然的冬日垂钓图,永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
从脚下三叶草的草丛中捡起准备的小半块馒头,在上面掐了一小粒,用手指揉了揉,待有了韧性,便轻轻套在已有了锈迹的鱼钩上。扬了一下杆头,便入了水。
有多久没钓过鱼了?钓鱼并非是我的最爱与喜好。上次用罢,连鱼线也没收,只是连同不小心弄折的鱼杆胡乱地丢在窗外,我甚至不怎么爱惜它。妻那天问我,公司的湖里还有鱼吗?闲来钓两条,腌了晾干带回去。我满口应承下来。这个不难,去年我曾钓过不少。况且,在这样的日子里垂钓,无疑是种幸福的享受,我岂有不喜。还有,这将是我离开上海前最后的垂钓时光。
今天休息。用罢午餐,便借来同事的鱼杆。虽然这里才经历了寒潮倾袭,但是温度恢复得很快。我朝着西面站着,阳光照在脸上暖烘烘的,水波在眼前荡漾,心里溢着幸福。这是怎样美好的下午时光!一个人,在秋色未尽、阳光和暖的冬日湖边安闲地垂钓……
由不得想起柳宗元那首著名的绝句诗《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是怎样一幅荒寒寂寞又凄清孤傲的画面,又隐喻着作者怎样的一种心境。平凡如我辈者可能没有这般的心胸与品质,也无这样清冷困厄的遭际,眼前的风景倒还怡人,可以自娱自赏,也算是不辜负了这样的好日子。
2010-12-20
-全文完-
▷ 进入紫竹风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