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刹车声划破城市寂静的夜，“砰”的一声，一个行人被一辆大卡车撞飞十多米。卡车司机急忙走下车，走到那行人的身旁。行人躺在地上，颤抖着向司机伸出求救的双手，血正从他的头部慢慢渗出。

司机转过身，回到大卡车上。他发动车子，猛踩油门，车子从行人的身上碾了过去。鲜血，顿时染红了地面。

卡车拖着两条长长的血痕，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看完早上的报纸的报道，我就有了上面的想象。报纸用很大的篇幅来写这起车祸，并发表了评论，题目是《拷问肇事司机的道德与良心》。还不到中午，就有人将这件事传到网上，网友们顿时纷纷跟贴，全部都是大骂这个司机的，简直可以说是用尽人间最恶毒的语言。

接到一个很要好的朋友的电话，是在这起车祸的三天之后。她用一种很憔悴的声音问我：“晓风，可以过来陪我一下吗？”

我依言到她那里的时候，她正蹲在房间的角落喝酒，地上已经有五、六个空酒瓶，显然她已经喝了不少。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眶布满泪水，眼睛又红又肿，她呜咽着问我：“晓风，你说雄会是那种人吗？”

雄是她的男朋友，我跟他见过几次。他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给人一种开朗且平易近人的感觉。其实，我蛮佩服雄的为人。

雄做的运输生意，他自己有一个车队，共五辆卡车。两年前，在一次交通事故中，雄将一个人撞成残废。虽然，负主要责任的人并不是雄，但雄还是义无返顾地照料那个已经残废的人。

用朋友的话来说，她当初之所以成为雄的女朋友，就是因为觉得雄是一个有良心和责任感的男人。

我急忙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在她的叙述中，我才知道三天前的那个肇事司机竟然是雄。我呆呆地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于是，两个就拼命地喝酒，她醉了，我也醉了。

雄是自首的。我们一起去探望雄，在去监狱的路上，她无言，我无语。在监狱的接待室里，我们看到了雄，他的样子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脸上没有了笑容。

问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的时候，雄很平静地回答我：“我的良心在上次车祸中已经用完了，你知道吗？我仅仅是想尽点应负的责任，但是他就像吸血鬼一样，要把我吸干，我怎么也无法填平那无底洞。这一次，我只有将人撞死，死了就一了百了，最多也就是被判几年。”

我听得哑口无言，接下去，他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到了。

出监狱大门的那一刻，看着缓缓关上的大门，我发现，我的心如那扇铁门一样的沉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