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酷爱茶,喜茶道,斟七分满的是茶,留三分空的是情谊。茶,可滤去尘世的悲哀与苦恼,纷争与名利,烫平久世人已疲惫不堪的心灵。
我想,若是绿茶,则用玻璃杯为妙。隔着透明的杯子看,清绿的茶叶在水中翩翩起舞,起伏沉落之间,有如人生的悲欢离合。绿茶味先是苦涩,却绵长悠远,如初恋般让人终身回味。夜里,昏黄的灯下,捧着一杯酽酽的绿茶,或读书或写字,极是合适。因家乡盛产绿茶,每每开春新得了云雾茶或是上好毛尖,母亲总是先捎一包给我。却因怕上火,我仍吃着陈茶,偶尔偷着泡上新茶,心情如偶得了好文字一般。
当然,花茶则用细瓷杯为好。青花细细地绘制在白玉般的瓷上,泛着幽幽的历史印痕,似在诉说时光的无情与岁月的变迁。你看,茉莉花如白蝴蝶飘落在水面,让人的心也轻快起来。在这冬日的午后,就着一盏花茶,细品着花朵的颜色,就如与一个知心好友倾心交谈。
那么,乌龙茶则适合用宜兴紫砂壶来泡。放一小撮儿茶叶,冲上滚烫的开水,立即合上杯盖。不大会儿,揭了薄薄的盖儿,先是浓烈的苦涩味儿扑来。汤色陈红,极是爱人。品一口,先是微苦,尔后轻甜,唇齿留香。三五好友,就着一张火炉,谈古论今,茶滋润着谈话的内容,丰富了情谊的形式。
喝茶,对用水却是极有讲究的。当然,像芸娘那样用晚上用白纱布包上茶叶放入莲花蕊里,收集荷叶上的露水煮茶的情节,实在令人向往。因懒的原故,我从不曾像文人雅士般收集雨水,等来年泡茶;更不曾像妙玉那样,特特费心收集梅花上的雪,埋在地下,专待知音情人来品。其实,城市的尘埃里,没有什么洁净的水质了。倒是乡下老屋,烧上一壶井水,就着老茉叶也是极可口的。若有闲情逸致,亲手摘了白菊花,晒干作茶喝,更好。
今夜,北风凛冽,细雨飘飞。卷在厚实的棉被里,捧着沈从文的旧书,桌边是一杯浓浓的桂花茶。实在说,原先并不十分喜爱桂花,认为其香气过于浓郁,不若莲花清雅淡泊。这花茶经过发酵密封,和上橙子片儿,竟散发一种有别于桂花却胜似桂花的香气。这香中蕴着甘甜,袭带着脂粉般的浓香,细细品来,还有一丝儿苦涩的味道。微微抿上一口,口舌蕴香,连心口也涌动着甜蜜。在水气氲氤的茶水里,浮燥的心思也去了大半。
这时,身边的一杯清茶,倒不是单单的茶水了,而是诗与画的升华,是沉淀人生杂质与浮华的雅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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