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份另人羡慕的工作，是一家市级医院的妇产科医生。

偶日，时逢星期一，门诊室外坐满了患者，依序的排着队，对于这种场景已是司空见惯。

时针指向五点，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我把那些老患者病历薄搁一边，心里想，老患者是一定会找回主诊医生的，不会再去找其他医生，然后抽出新病历，报出一个名字后，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女蹒跚走进诊室，看她的穿着打扮，肯定是从乡下来的，她缓缓的坐到我的身边，我也习惯性的问其病情，她支唔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按我十多年的经验，这个老妇人应是有点盆血，她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我快速开出一张化血单，她拿着化血单如获至宝一样的走出诊室。

十分钟之后，她回来了，我看她的血液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我唰唰唰开出第二张化尿液的单，她和第一次拿到化验单的神情是一样的。

又一个十分钟后，结果和前一张一样的正常。

看着那妇人期待的目光，再瞅瞅时钟，快到五点半了，我一下子开出了b超单，化验白带的，化验粪便的，妇产科能开的单子都给她开了，她这时的神情明显有点不自然了，她当作我的面从*裤里掏出一包东西，然后打开了最少三层用旧报纸包的严严实实的塑料袋，数了又数里面的全是一元五角的零钱，然后满脸堆笑的问我：

“医生，这些单子要多少钱？”

“三百五十多”我如实说

“医生，那么贵啊？我得问问我媳妇看她还给钱不，麻烦你等等啊？”

她掏出一部键盘上没了数字的老式手机给我，叫我帮她按她媳妇的号码，电话很快接通，她明显的换着很讨好的音调说“秀子啊，医生说这看病还得三百多元，我口袋里那点卖垃圾的钱根本不够，你能不能……”

话说到一半，那边马上没了声响，明显是把电话挂了。

妇人把那没说完的话咽回了肚里，眼角的泪花在那瞬间浸出来，几分钟后，她用那感激的眼神望着我：

“医生，实在不好意思，钱不够，下次等我再去努力些捡多点垃圾凑够钱再来看吧，真的不好意思，浪费了你的单据……”

听到她的这番话，顿感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从医十几年，确从没考虑过病人的感受，总想拿多点提成，努力开多几张单据……

老妇人说完，缓缓的走出了诊室。

走之前她骄傲的看着那部手机，告诉我这手机是他儿子给她的，媳妇本来是给孙子玩的，孙子玩的不喜欢了，儿子就给她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