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的初恋

梅子是我三年前在小城工作时认识的朋友，她是从乡下来小城打工的女孩。那时候我们工作在一起，有时也住在一起。虽然我与她年龄上相差许多，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像姐妹俩，我把她当成我的小妹，而她对我也很敬重。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她离开了我们公司，我们就很少见面了，但电话还是常问候的。前不久，在一个偶然的场合又遇见了她。一年没见，梅子憔悴了不少。。

三年前初识梅子时，她还是一个稚气未脱清纯无暇的女孩儿。苗条修长的身材，纤细柔弱的腰肢，清澈深潭般的眸子，白里透红的脸蛋儿，让人见了心生怜爱。

她家在乡下，从小城往返回家要一个多小时，有时她就住在我这儿。她来时，我们就到菜场买一些小菜，回到宿舍加工一下。比如清蒸鲫鱼、凉拌蒜泥黄瓜、水煮毛豆、再搞一个西红柿笋干蛋花汤，两个人吃得津津有味；她说喜欢吃我做的菜。有时我们也会从菜场直接买回一些卤味熟食，烧上一锅香喷喷的米饭，简简单单的，却也挺满足的。睡觉的时候，她就在我的床边搭一张折叠床，我们就时而对着天花板时而脸对着脸聊天，常常聊到半夜，聊着聊着，就睡着了。后来有一次她来，我觉出她有心事了，在我的追问下，她告诉我她恋爱了。

他是一位让她心动的男孩儿，叫明。明阳刚、帅气，也很喜欢她。但令她烦恼的是，明的家人竭力反对他们的交往。原因是，她家在农村，她的家境过于贫寒，而他的父亲有一家私营企业，她与他不是门当户对；而且他们说她的身体看上去过于单薄，配不上他们家的独苗。（她说他的父母偏爱体格上健壮丰腴一些的姑娘，）如果明一意孤行，他的父母将不认他们这个儿子。可梅子与他好像很投缘，跟他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他们在一起很开心、很快乐。唯一令梅子不满的是她觉得他太怯懦，面对家庭的压力总是犹豫、徘徊；而且在经济上他并没有独立，他离不开他父母物质方面的支持。他俩若即若离地交往着，忽冷忽热。有一次在她租住的出租房内，两人想着无望的未来时竟无助地抱头痛哭了整整一夜。他们相互安慰着，痛苦又无奈。

当我听到她对当时情形的叙述时，十分震惊，也十分担忧，他俩竟然整夜地哭抱在一起。我既为他们的纯真爱情所感动，又同情这一对可怜的年轻人。但出于对女孩儿的担忧，我还是婉转地提醒她：“不管怎样，女孩子要有所保留，不要付出太多，不要到时候吃后悔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她感激而羞涩地点着头说：“我知道。他对我很尊重的，我不同意，他是不敢乱来的。”望着她时尔幸福时尔忧愁的眼睛，我只好默默地为她祈祷，祝愿她爱情如愿。

前几天遇到她时，她告诉我他们真正分手了。我很惊讶，我知道以前他们争争吵吵、分分合合已经许多次了；对未来没有安全感的、天生丽质的、从小被家人宠惯坏了的、高傲而又任性的梅子，常会为一点小事莫名其妙地找茬、发火，耍小姐脾气；争吵的时候，她就用分手来要挟他；然而几天不见，梅子就会刻骨铭心想念他；但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她必等着他先来主动讲和。所以每次当他打电话给她并约她时，她都会不可抗拒地去见他。她说这次分手，还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她说如果没有亲人的祝愿，他们将来即使在一起，也不会感到幸福的。梅子说他当时很难过，他曾答应她：在她找到男朋友前，他决不找女朋友。

现在她发现他食言了，她听说他很快就有了新的女友，她打电话向他证实时，他一口否认；而当她真的与他们在路上相遇，他还想矢口否认搪塞她时，她真的失望难过了。

“我很不甘心，他欺骗了我的感情。我为他付出了太多太多，他一辈子也还不完。我现在只想报复他，如果他现在在我面前，我会给他一巴掌！我现在恨他！”她的牙似乎咬得紧紧的。“我想起了你曾经说过的话：连哭的地方都没有！我现在真的不知到哪儿去哭，我都不敢告诉家里人，多丢脸啊!我真的很后悔！”我终于听明白了她的话，我曾经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梅子说着说着就痛哭起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知道此时一切言语都显多余，还是让梅子哭出来吧。

那一天晚上，他送她回到她的租住处，正欲离去时，天下起了雨，雷电交加。她从小就怕打雷，霹雳的炸雷仿佛就在头顶炸响。当又一次霹雳划过夜空后，梅子一下子扑倒在明的身上，将头深深地躲在明的怀里。他的怀抱是多么温暖啊，她只听到宽厚的胸膛里，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它足以抵御那些电闪雷鸣带来的恐惧。明就势紧紧地搂住她，他是男子汉，他要保护她。在身体接触的一瞬间，她身上的淡淡的却又有些令人眩晕的体香，却让他有种强烈的想要亲吻她的愿望。他轻轻地在她的鬓边耳际亲抚后，就试探着亲吻她的唇了。她的唇是柔软炙热的，在轻触的一刹那，他就被吸住般，他们深深地吻着对方，身体搂抱得更紧了。多么美妙的感觉！就在那天，他们彼此拥有了对方。那时，他们感到世界是那么美好，世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人，一切的清规戒律，矜持、体面、高傲、自尊，一切的一切都被他们抛到脑后。他们只是尽情地享受着两个人的温柔缠绵，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

“当时的我，不知怎的，好像自己已经穿过了婚纱，而他，就是我英俊的新郎。我们正在洞房花烛。”梅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羞涩，脸上有一种神圣的光彩，她平静地述说着那值得她铭记一生的初次。

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良久后我问她：“既然那时候已经知道你们之间不会有结果，为什么还要义无返顾地付出一切？既然真的相爱，不顾一切地付出了所有，那为什么又要提出分手？你真的不值得，对将来那个真心爱你做你丈夫的人，多么不公平！”她的眼圈红红的：“开始时我们真的没什么的，后来发生那事我也说不清楚该怪谁。我恨就恨他：我们已经那样了，他还不敢和他父母去说。他只让我慢慢等机会，看他能不能说服他们；可他说过的话，以后就不再提起，而且他根本办不到的。现在我知道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第一次一辈子只有一次，我的心里总有摆脱不了的阴影。”她用两只手蒙住眼睛，抽泣着。

她伤心地说他不但懦弱还很绝情。那天当她违心地试探着对他说：“我们分手吧”时，他显得极不耐烦：“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全没有原先的眷恋和缱绻的情意。男人是不是得到过了就无所谓了？现在想想就这样分手太便宜他了，应该让他付出代价！她说原来想起他，她的心会跳；现在想起他，她的心会痛。我知道她其实还在爱着他，在乎着他。

决绝地断绝与他的往来，却又割舍不下，于心不甘；要么就温柔地缠住他，做个第三者，破坏他的新生活，让他付出代价，但那样做同时也就牺牲了自己今后的幸福生活。我该怎么办？梅子水泠泠的大眼睛忧郁地望着我，希望我能给她答案。我的心在隐隐作痛，可我又能说些什么？有什么安慰话，能抚慰她心中的伤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