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朔迷离的灯光下,充塞着团聚的喜庆。在温馨快乐的融洽中,深埋千年的错爱,被篝触交错杯盏的碰撞声惊醒!——题记
夭外公享年八十三岁!病了几个月后的今年12月4日,在这个冷冬季节苍白的日子,就算华佗再世也回天无术,终于油尽灯枯撒手作别尘世--与世长辞,追随三年前相继离开的八十多岁的外公、外婆而去,到另一个别样的世界安度极乐!
夭外公的唯一女儿,我的小姨,今晚在巴城一隅,档次相对高的小天鹅食府设宴。一是感谢于血浓于水的亲情!就算大舅、二舅远在北京依然赶飞机回来,只为了参加其叔父的葬礼;二是为他们再次踏上归程饯行。席间还有三个级别更高的长辈,八十多岁慈眉善目的,依然健康而又开朗的夭外婆、小姨公爹和舅妈的母亲,还有就是另两舅、两舅妈和我作陪。
关上房门便只是一家人,围着一张大大的圆桌,人手一口小巧的鸳鸯锅,一半红汤、一半青汤,一副闪亮晶莹的蝶碗,担心上火,便要了一口纯清汤的锅。地上放了一箱啤酒,台上的两瓶白酒带自家中,一般店家都不允许自带酒水的。桌子中央摆满了各类晕菜、素菜等美食任你挑拣,喜欢吃什么就挑什么放到自己面前的锅里面,锅里的温度调到95摄氏度,达到最大极限。三两分钟的时间就煮沸了,满屋热气腾腾,香气肆意弥漫。
小姨虽是小学语文教师,文学功底甚是深厚,口才也特好,还不失诙谐;四个舅舅都是高高帅帅、健谈而幽默风趣的人,席间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吃吃喝喝,其乐融融,满室欢声笑语在雾谒般的蒸气里散发出氲氤的气息。夭外公离世的阴影,如夕阳般陨落在某个角落,岁月那双无情的手,总是将一个个真实的故事演绎成了一段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在心底存封,当你再去抚摸那些冰冷的疼痛时,已是带着碜骨的凉意......
酒过三巡,夭舅叫我去为大家敬酒。
因从不善饮、加之口笨舌拙、不善言辞,更不懂酒文化,常常因为怯场酒局而拒绝饭局!今天的饭局是不忍也难以拒绝的,无奈之中还得披挂上阵。第一遍四个舅加姨父一起敬,夭舅随即给以言语上的鼓励,让我信心倍增。后面看到小姨不慌不忙地、有条不紊地一个一个应对,好生佩服!暗想,应酬方面自己象个青涩少女,还得多多向她学习呢。于是,伸长了脖子、尖着耳朵听她都讲些什么客套。大家都打趣她,讲起话来总结能力强,用词也到位,很有领导风范,当一个乡镇党委书记绝对没问题。小姨笑说,我现在改行已经晚了。小姨退回座位后,我再次拿着瓶、端起杯,大大方方先走到大舅面前,对大舅说:“大舅,借小姨请客之机,侄女借花献佛敬你一杯,略表感恩之情!”这小姨的‘感谢宴’倒似成了侄女的‘感恩宴’了!“上小学时候就住在你家,你们家就成了我青春驿站,人生第二故乡。我虽不是妈十月怀胎而生,但养生父母重,亲生父母轻,,妈对我的爱胜过亲生,无条件的娇、惯、宠、放纵我的任性,一直在她爱的羽翼下养尊处优而快乐地生活着。如今妈离我们而去二十来年,思念却有增无减。曾写过一篇追忆母亲的文字却因网络故障而丢失一半”。触及‘母亲’厚实而温润的情怀,我早已泣不成声,珠泪滚滚。大舅也跟着籁籁泪下,不停抹着眼睛。我模湖的视线看不到另几个舅的泪眼,却能感受大家因我真情流露的纠结而伤感。我继续未完的表白“你和舅妈也待我如已出,让我享受到另一份父母之爱,我是何等的幸运和幸福!你们的大恩大德,侄女因为能力有限,手长衣袖短,如今无以为报,却时时在心里铭刻......”有记忆能力的时候,记得能干贤淑的母亲在世时,几个舅常来家玩,爸也是个风趣的人,和他们打成一片,家里总笑声不断。对大舅妈印象最深的是,记得第一次来经的时候,也曾在卫生间看到别人怎么做,但依然很惶恐,口袋也没钱,流量很多,裤浸一大片。当时和一位男生同桌,也不敢挪动一下,担心别人发现。挨到放学,火速跑到大舅家,在大舅妈面前委屈地哭成一团,舅妈找来衣裤和纸垫并给以慰安。 这些小小的细节,大大的恩情,却是深深地铭记!人生路上,会遇上多少小人使绊,贵人相帮?更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理念,这份感怀一直缠绕在心间。在一片唏嘘劝说之下,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之前的欢欣喜庆。
夭舅紧靠大舅而坐,是夭外公二公子,常听爸说,夭舅断奶是在我们家,母亲带着断的,六十年代的他们吃母乳可以到十来岁!侄女也曾笑话他,夭舅,你*奶还吃了些年辰哈,满堂哗然!如今夭舅任教育局招生办主任。我轻轻为舅满上酒,端起杯说:“夭舅,你们几个舅,团结友爱、互帮互助是我们晚辈学习的楷模,效仿的榜样,你们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令邻里乡间的人夸奖羡慕成为美谈。你既是我舅,也是我中学的数学老师,我当初特怕你,现在不那么怕了。”我笑大家亦笑。“感谢舅当初的教导、如今的支持、鼓励与关爱。你们社交范围大,交际广、应酬多,你要尽量少饮酒。弟弟已是北大研究生,也不劳你费心,正是享受生活的好时候,多多保重身体,身体乃万能之本,健康、快乐才最真......”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看来亲人们还赞同我的浅见!
从年龄大小排列,依次转到二舅面前,心想为事业有成,定居北京的二舅满上一杯,因为他海量!我挤过小舅坐椅的一半,他在我的左手边默默地、专注地吃着饭,二舅坐在我的右边。刚满上酒,我孕育的说词还压在舌尖,没出唇畔,二舅的言语象惊雷如炸弹,一串串滑落,响彻心涧。令我猝不及防而无比讶异和愕然!他轻轻地细细地婉转地向我尽诉他的相思和爱恋......
60年代中期的二舅具体比我大几岁,他说他一直深爱着我,自我在他家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直到现在,爱得很辛苦,爱得很无奈!首先因为我们身份的特殊,这份爱难以启齿,无从倾诉,也无人能诉,二十几年的光阴,这份不应该滋生的、见不得光的、深藏的爱的种子,在心里熬成了一枚酸涩的苦果!他一人慢慢品尝、咀嚼、独自吞咽!
我取笑他说,舅舅爱侄女是正常的,是理所当然的,更是义不容辞的!但他说的却是另一种爱,关乎男女情感的爱。他说他多想牵着我的小手,从日出到日落,从傍晚到黎明,从青丝到白头。走过春的妩媚,夏的火热,秋的沉静,冬的皎洁,任月儿圆又缺,任日子来又走。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这份美好,仅是一份自导自编的感觉的美好,一直没有听众,更没有观众。在一个人的天空下独奏独舞,却成就了情感的慰藉、心灵的相寄、灵魂的相依、生命的活力、生活的动力......
他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大女儿去年考上北大艺术学院,二女儿高三。中年喜得贵子,一对聪明可爱的双胞胎*弟弟,今年五岁,无不令人羡慕与感叹---多么幸福的一家子!他却说他一点也不好、不快乐,他的心在曹营心在汉,他情感的小舟一直停留在彼岸......
我无言,他的柔语低喃,将我的思绪拉回到二十多年前,飞回到清纯无邪那位一袭红裙子的少女身边,重拾一些过往的片断......
因为村上没有四年级,只因太依赖母亲,不想远离。母亲为了让我继续学业,连哄带劝到镇上去读。说夭舅也刚毕业分配到那所学校,平常就和小姨、小舅带着住校,星期天就住外婆家。
外婆高高瘦瘦的,温柔、善良、能干、贤慧、勤俭、朴实,很有亲和力。中国女性的传统美德在她身上一一彰显!母亲和姨妈们都随性而长。外婆一生育有三女三男,母亲最大,依次是二姨妈、三姨妈,后面是大舅、二舅、小舅。小舅、小姨与我同龄段且同学,平素我们更象兄妹和哥们。上学那么些年,他帮着洗饭盒,负责蒸饭,无怨无悔地照顾着我。听说母亲前面生了一男一女都拉疯没能养活,后来在对门的亲身父母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我几次三番地才要过来,不然母亲的那两个孩子还会比小舅大几岁呢。
每到星期天,本来说好不回村去看母亲的,但一到日落时分就特想母亲,吵着闹着使性子耍脾气地要回去。大舅已婚分开住了,外婆只好让二舅或小舅轮流送我,送得最多的是二舅!因为二舅年长些,相对懂事些,大人放心些。二舅也一直当我小公主,凡事宠着我、迁就着我。反正他是舅嘛,觉得怎么都是应该的。
初二那年,慈爱而年轻的母亲病逝后。一个夏天的星期六,我穿着红色衣裙,日本少女头是学生时代一尘不变的发型,一张白净无暇的脸和滑爽的肌肤,宛如一朵含苞欲放的青荷,脱俗而出尘,应该有点成熟女人的味道了,走在路上回头率蛮高的。呵,自恋狂!纯属虚构!那天带着大舅家的小表妹在外婆家玩。那晚月儿朗照,云淡风清。饭后,大人们围着餐桌天南地北地聊天,我和表妹在他们的唠嗑里渐渐走进了梦乡,外婆难得将我们姐妹抱到她的房里间,顺势放在旁边的床上。朦胧中,一股热乎乎的气息吹在我的发际耳畔,我激灵地醒过来,隐约听到外面院落里还有人打夜麦的声音。二舅的声音象个幽灵在身后轻唤,一只手也揽过来,我转身紧紧地抱着表妹睡意全无,羞愧而愤懑,急喊,你再不走我叫外婆了!你默默地走了,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
那一次事件后,我不屑于见你,给他写了一张字条压在书里,质问他为什么那样对我,是否因为母亲走了,我也不是母亲所生就想欺负我吗? 我要他给我一个说法,一个解释!我不懂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味地保持着沉默。后来,我见了他就高傲地昂起头,就算眼角的余光也懒得光顾,气呼呼地不叫他、不理他,更恨着他。婚后,我把青春这一特大烦恼倾情倒给老公。老公却大义而厚道的说,这个年龄阶段犯这些错误可以理解,人家又没真正伤害到你,没必要那么记恨。真是不懂男人,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不过从那之后,我才慢慢释怀,决定不再恨你。在我的世界,那段如烟的往事,已随风飘远,消逝在世界的尽头。
殊知,在你的世界,那一段往事,缀满了如梦的呓语,就它的性质,一直驻扎在心房某个阴冷而潮湿的角落,不曾听说过有关光的话题,不曾感受过任何光的温度和热力,更无从研究过有关光的原理!哪怕是自己胸中一盏心灯的余温,无暇顾及也难以触及它的行程,更别说流年里收藏的珍品,需要在阳光或日光下晾晒的常理,不然就会靡烂发霉而侵蚀身体。今夜,在多年难得相聚的温馨时刻,在酒精催化的敦促下,郁积了累计了又尘封了多年的心事,不断发酵、延伸、膨胀,液化成一股流泉。踩着月夜的笙歌,激荡着千年的韵律,历经沧桑,穿越亘古,穿透岁月雾谒般的眼神喷薄而出,即使未能见到月光,更未见到阳光,毕竟初遇了温暖的灯光和倾诉的对象......
翅膀硬朗了,为了觅食、筑巢而各奔东西,四处放飞,音讯杳无,身影远了、亲情淡了、人也散了。那些在岁月激流中,不曾走失的故事,历经艰难困苦、风霜雪雨、惊涛骇浪,已荡去了犀利的轮廓,打磨成光滑圆润的贝壳,沉淀在深海水草的深处。退潮时,回头拣拾,纯洁无暇又晶莹剔透!那些流泉般的低喃,汇聚到你唇齿之间,绵绵不断,无声地滑落直抵心畔,犹如燃烧的鞭炮点燃的炸弹!渐渐地淡定从容,恍若在收集别人的点滴,或是在聆听传说中的童话故事,更甚似天方夜谭般的现实传奇,完全不可思议,溅起的莹莹浪花,一圈一圈荡漾开来,又慢慢地,湖面如镜,静止停息.......
昏昏噩噩几十年、迷湖、愚昧了几十年,回眸的瞬间,蓦然才发现往事并非全如烟!自你的心事里,更深层次地理解“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怅然与遗憾,更深层次地感触往事不是句点,它是现实的延续,造化的弊端!它的缥缈、它的妙曼、它的纯真与美好,如一幅画图烙印在你心里面。那深深的印痕不会因为风雪雨霜的侵蚀而褪色,不会因年轮的辗转而抹平,在流逝光阴的冲涮下历久而弥新!直到今昔的此刻,我才明白你的心事,你的情感与你的无奈。你叫我原谅你一直有这些幻想,没告诉我也没敢告诉我。你似在对我说,又似自言自语重复着一句话:自己也不明白,人为什么那么怪异,为什么会有这类想法,不知道你有没有?我毫不迟疑地摇头。其实我知道这是理想与现实的矛盾,情感与道德、伦理的矛盾,这些纠结相互矛盾又相辅相成,最终达到和谐统一的整体,构成丰富的内心世界!
尽管你一直忏悔,这难以启齿的错爱,一直在说请我原谅说与我听。曾在路边捡来一句话,感情没有对错!我不能断言,也不敢妄加评判,这个选择题太难,我求证不出它的正确答案,此爱是对还是错?我只想说,不存在原谅与否,历经世道的艰难,尝尽人情的冷暖,少了初狂的凌厉与傲慢,当然傲骨柔肠依然,多了些宽容、豁达与理解!唯愿现世静好,好人一生平安!
“两位舅舅大人,一路平安!”第二天,办公室坐定,一条简单朴实的信息给飞机上的舅以慰安,捎去我的祝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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