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雁阵排行，向着南方流浪。寒风开始飘忽不定，凉意渐行渐浓。我是一只北飞的候鸟，依栖在北国的一隅。心随雁飞，飞过千山与万水，期盼即刻飞回梦中的南国。

漫天的霞光渐渐暗淡，寒风追着墨色呼啸。鸟雀已经归巢，忙碌的人们竖起了衣领，向着家的方向疾走。

窗前，月光静静地流淌，星星点点的灯光与远处闪烁的星星相接，思绪的水波漾漾洇开。心头，一种情愫开始浓郁。

2

小的时候，老是站在老屋的门口，看着月亮行走。她走，我也走。奶奶说，不要指月亮，她会割耳朵的。我偷偷地看着月亮，那上面，有一个人，站在葵花树下。

大一点的时候，开始乘着月色，在公鸡叫了三遍的时候，在母亲的叫声中起床，吃饭，在胆颤心惊中走过坟地、荒岭，走十几里的山路，奔走到学校上早自习。

夏夜，在大人们收割了一季的稻穗后，我们一帮小伙伴躲藏在老屋前的草垛后，在月光下学着电影里“pia、pia”打仗的游戏。

夜，总是很短暂。从老屋出发，走过小镇，走过一地又一地，心的落差越来越大。离开老屋的时候，艳阳总是老高老高。

3

每次回家后，总喜欢跑到老屋前面最高的山上，眺望远方，也想好好看看我日思夜想的老屋，看它是不是一天天的老去。

小的时候听父亲说老屋前面的那座山有过美丽的传说。传说山顶有一个舂米的碓，每天穷人来只要舂一下，就会舂出一碓窝米。不知哪个贪心的家伙多舂了一下，从此，那碓再也舂不出米来了。

多次站在那像碓的石头上，拨开挡在前面的松树枝，眺望老屋。老屋被一团竹林拥簇，屋前的池塘像一面镜子，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4

布谷鸟开始叫的时候，豌豆夹鼓鼓的。农人们赤着脚下到微寒的水田里，一手牵牛，一手扬鞭，耕耘一年的希望。

一群群大雁，在南方御冬后，排着队飞向北方，飞到去年嬉戏的湖泊。

梦里，常常笑，仿佛闻到了五月桃清脆可口的香味。那一年，老屋前的五月桃红了，大大的，我怕奶奶知道，偷偷地爬到树上，不小心摔下来扭伤了脚。

艾蒿长得高高的，散发着淡淡的香味。风车咿呀不停，扬出秕谷，保留了一年的收获。

5

公鸡在打鸣三遍后，瓦缝里透出一点熹微。老屋那扇木门“咿呀”打开，爷爷的“咳嗽”声在清晨的薄雾里隐约传来。

“坎坎伐檀兮”，老屋旁的自留山上，传来“嘣嘣”的砍柴声。那柴火化作袅袅炊烟，回荡在乡野。

黄牛的铃铛“哐当、哐当”，　哞—哞—，欢快的牛在田埂上撒野。

喜鹊在枝头“喳喳”叫，青青的稻秧开始扬花灌浆。肩扛锄头的爷爷，查看一年的长势。

6

宁静的夜散发着湿土的温馨。故乡的月挂在老屋前的大树上，永恒成一幅图画，升高在升高。

四叔落寞的笛声从指缝里吹响，在月光静静地流淌里，诉说着生活的沉重与期盼。

团团的乌云从北边铺天盖地涌来，一道道闪电横贯天宇，一个个炸雷震耳欲聋，雨尽情地倾泄着情绪。

一匹黑马，一团非常非常像马的黑云在天际奔跑。一个不屈服的灵魂，背负着利剑从深埋的山底升腾而出。

7

藤蔓攀附着树干疯长，五月桃的清脆可口一直回味在梦中。家乡那座无名的小山——丫山，在梦里爬越了一回又一回。

老屋矮矮塌塌地隐藏在丫山的一角，青色的瓦覆盖着土砖木门，在岁月的流痕里渐渐老去。

屋旁的稻草垛，成了黄牛冬季的食粮。在夜里咀嚼、反刍、贮藏，品味着生活的点点滴滴。

桔子红了，染红了老屋的颜色，招摇在南国温润的清风中。一缕缕温馨的桔风在寂静的夜里吹来，和月光一起流淌。

此山朦胧，彼山也朦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