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的孩子最近交由妻带着，加上我们的儿子，虽说让她感觉有点烦，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但也凭添了几多乐趣。

这孩子还不到两岁，妻最是感叹他的乖顺。二姐、姐夫的工作要外出跑动，家里无人照看，便只好托嫁家母亲照顾，现时岳父身体不好，妻正好在家无事，便转交给她。

这孩子也不认生，谁都不嫌弃，无论交由谁照看，他都不哭闹，乐意让你抱哄，像是不留恋父母，更像是极能体味父母的难处，不会哭哭泣泣地让人难舍，二姐倒也放心。

不过他有点嘴笨，这么大了，也只会叫些基本的爸爸妈妈之类的称呼，外公外婆什么的，都叫不来。但是只要我给妻挂电话，他在一旁看见了，就会哼哼唧唧地跟着，伸手要你的手机，好像这电话是打给他的。妻把电话给他，他随即贴着耳边放着，欢喜极了。妻让他喊姨夫，他无动于衷，像是叫不上来，转而让他喊爸爸，他便像咂巴嘴唇一样地喊“爸——爸”，中间稍有点停顿，奶声奶气的，发音虽不清晰，但是极认真与热切。我高兴地应着，喊他的名字，问他是不是想爸爸妈妈了，他自是不会说。再让他喊妈妈，他便真的再叫一声妈——妈，仿佛我又成了另外一个人。我笑着对妻说，你看他嘴不会说，心里可明白了，一定以为是父母打来的。

妻说这孩子可真是懂事，想尿了，就用手拉一拉小牛牛给你示意，然后要你陪他才肯上厕所。马桶他当然还够不着，就蹲在淋浴的下水口撒尿，夜里也从不牛人，乖乖地躺着自己睡。

那天妻抱他去广场玩，回来的路上妻感觉有些疲惫，便让他自己走，可他也像是累了，不答应，蹲在地上不走。有位老人看见，热心地告诉妻孩子是不是想拉大便了，妻说是想让她抱呢。那老人便弯下腰伸出手做了个抱的姿势，他便欢喜地往老人的怀里扑，真要他抱呢。老人也笑了，这孩子可真是不认生。

妻要是收拾屋子，或是洗衣服，便把他一个人放在沙发上玩。妻去厨房做饭，他就跟在一旁，看着也不搅扰。妻的性情本对带孩子有些不擅长，儿子小时常让他觉得烦躁，可如今帮二姐带孩子，他倒真不觉得有多难，像是变得容易多了，而且让他体味到了欣然的喜悦。

我听得出她的意思。不过我说，一个孩子一个脾性，孩子乖顺是好带，但是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优缺点，我们的儿子自有很多值得称道之处，只要耐下性子，认真地呵护与关爱，同样能轻易地获得一种幸福与满足感，而绝不会视作一种负累，仿佛自己的孩子样样不好，既不听话也不聪明，平时里尽是数落与抱怨，让人操不尽的心，从而动不动就发起脾气来，并为他提出更高的要求，施加更大的压力，以达到自己内心的所愿，这样反而适得其反，孩子心底里说不定也会对我们产生厌烦情绪而多了隔膜。

在育人上，我最欣赏循循善诱、谆谆教导这两个词，它们显示的既有耐心与热情的认真与细致，还有宽容与体谅的理性与智慧，既认可人先天的笨拙与愚陋，也相信他们终究会变得开化与教养，在后辈身上无疑寄予着自己最深切的期望，满怀着宽厚的仁爱之心。作为长者父母，若是真能做到这两点，也算是不负人师，且为孩子之幸。

晚上六点刚过，上海的天已经很暗了，我打电话回去，问妻吃过晚饭没有，她说儿子还在做作业，学校今天组织他们观看了电影《暖春》，让写读后感。妻随即便把电话交到儿子手里，让他和我说话。我问他电影演了些什么内容，他给我做了简要的概述。这电影我没看过，像是还有同名的电视剧，大概的情节只是听闻。问他电影演得如何，他说当时全体学生都哭了，再问他看过以后什么感想，他一时吱唔着也答不上来。老师让写的观后感，我说要多思考，内容写得丰富一点，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写。他痛快地说知道，和作文一样，三百字以上，听口气像是极容易的事，并不难做。我说我相信他写得好，明天读给我听，他满口答应下来，我顺势鼓励了一句，他像是信心十足。

我相信儿子做得到，而且能做好，不用我担心，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小时候的他也许不如二姐的孩子这么乖顺，现在的学习也让妻有点操不尽的心，然而我完全感觉得到，他是听话的，关键还是在尽力，而且充满自信，并不见得比别的孩子差。

2010-12-10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