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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诗容易写诗难菡淤

发表于-2010年12月07日 上午10:10评论-0条

说诗容易写诗难

菡淤

我不是作家,更不是诗人。要说与文字的关系,我充其量是一名官样文章的侍弄者,因为我从19岁开始写诗,写了三十年,算起总的字数来却还不及我一个月官样文章的数量,从今年写官文的平均字数算,我每天在2000字以上。后来改写小说和散文,近年因官样文章压力大,无时间来写小说和散文,便又回归诗歌。虽然诗写得也特别的少,但发表率却在98%以上。所以,我在此说“诗”,其“道”一定并不能与诗人或大众同“道”。

在此说“诗”,我只是想以“诗”这个字来开始。

先说我对“诗”字的第一种理解。

“诗”字由“言”和“寺”两个偏旁组成。在这个字里,言是诗歌本身。而“寺”又由“土”和“寸”组成,这个偏旁中,“土”就是土壤,也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生活”;“寸”就是深度,在诗歌上,深度就是意境和韵味。也就是说,诗篇应该给人一种意境、诗句应该给人一种韵味。说到此,我就想起我们家乡一种人人喜好的青菜,这种菜的名字叫藠头。宋代宋长文《墨池篇》记载:“生则气辛,熟则甘美,种之不蠹,食之有益。”藠头为石蒜科,多年生宿根作物,作两年生栽培,叶丛生、青绿,蔸呈卵状短或长圆形青白色。在菜市场上呈现在我们面前的藠头,不外乎两种。一种是藠苗短而老,蔸呈短圆型颜色青、白各半;另一种是藠苗长而嫩,蔸呈长圆型颜色全为白色。而后一种不但大受顾客青睐,而且价格往往要高出前者不少。其实,藠农是很清楚的,这两种藠头的卖相和价格完全取决于种植的深度和土壤覆盖的厚度。种植时,藠种种得偏深、土壤覆盖偏厚的,则苗长嫩、蔸呈长圆型且几乎全白色,否则就苗短而老、藠头形状呈短圆型颜色青白各半。回到“诗”上来,如果我们的诗歌应该既有意境也有韵味。但如果我们的诗材不是来源于生活,只来于诗人个人的小天地,那是难于算诗的;反过来,如果做诗的“材料”是来源于生活,但却并没有诗的意境、句的韵味,也不能成为诗。

再说我对“诗”字的第二种理解。

在“言”和“寺”的两个偏旁里。言是诗歌本身,而“寺”则令我联想到老家立冬后蒸的年酒,年酒一般由坛子装了,然后再用土将坛子封住。那么,“寺”中的“土”毫无疑问就是封酒坛子的“土”了,用在“诗”中,我认为就是一扇“视觉之门”或“听觉之门”;而“寸”字侧是很小、很精华的东西,就是我们生活中的一个片断、一段经历或一桩小事、一件小物。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敞开的“视觉之门”或“听觉之门”经常会把一个片断、一段经历或一桩小事、一件小物放入门内,储藏在记忆中。但仅如此还是不能成诗的。成诗的条件至少还要两个:一是“门”内的“储藏物”要封存到一定的时间;二是要一种“诱发”的“媒介”,正如酒坛的酒已经成熟,还要手将坛盖揭开一样。这只“手”就是与“门”内此处“一个片断、一段经历或一桩小事、一件小物”相对应的彼处“一个片断、一段经历或一桩小事、一件小物”。两厢一对接,就能“何处芳香扑鼻,此地老酒开坛”了。

由此,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时下很不少被抄得沸沸沸扬扬的诗就让我难以欣赏,比如,“我一直想见她,至今未了心愿 / 其实小时候我和她住得特近 / 一墙之隔 / 她家住在西商跑马场那边,我家/住在西商跑马场这边 / 后来她红了,夫唱妇随 / 拍了很多叫好又叫座的片子”、“我要这样 / 持续地 / 专注地 / 不眨眼地 / 意味深长地 / 或者傻乎乎地 / 色迷迷地 / 盯你三分钟”等,从句子来看,如果不是首先知道是“诗”,而且又分了行,是根本不敢确定这是诗的;直到看完一节或一段,也很难产生诗的感觉。如果这也叫诗的话,那么“小时候 /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又该划进什么文体?我觉得,以上例举的两首诗,一是谈不上“藠种种得深与浅”的问题,而是“藠种” 根本就还没有“种”的过程就已经上“市”了,二是进入“视觉之门”或“听觉之门”的“她”与“你”,还没进入“封存酝酿”程序,就被作者强舀出来并且还兑上大量的水,赶热闹似的挤进了酒市。

但是,有些诗让人一过目,却终生不难忘。这里举一首诗为例。

台湾上世纪五十年代当红女诗人夏宇,她曾被称为后现代诗人,但我却认为她是朦胧诗人,尽管我认为她是朦胧人,但她写的诗的诗韵、诗味、诗境却一点也不朦胧,其中有一首叫《甜密的复仇》的,当时,我读这首诗时才十九岁,但三十年过去,我仍然完整地记着这首诗:“把你的影子 /加点盐 / 腌起来 / 风干 / 到老年 / 用来下酒”。从中,我们可以感觉到:诗中“我”的情人离“我”而去之后,情人的背影令“我”难以释怀,但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唯一的,只有将这最后的影子捉住,用绳子捆起来再加上盐,到老年的时候用作下酒的菜!很巧。十二年前,我堂叔岳父的一个哥哥从台湾回到老家定居,老人姓张,他回到故乡很少与人来往,但与我却有些话头。张先生虽是一个老军人,根本不懂诗歌,但他却与夏宇很有些熟,因为,张先生与夏宇就住在同一个住宅区。张先生说,据说夏宇是一个十分任性的才女,她有过三个男友。夏宇的三个男友都曾十分喜欢她,她也深深地喜欢着她这婚姻之外的三个男性。但是,由于经受不了才女任性的折磨,夏宇的前两任男友都因同样的原因与她忍痛割爱。在第三个男友来到夏宇的生活中时,夏宇无论如何不敢接受他的热情。第三个男友说:“不理我也行,但你得给一个让我折服的理由!”于是夏宇说:我怕我改不了我的任性,但我更怕看到你有一天离我而去的背影!”第三个男友告诉她:“如果就这两点,你根本不用怕。你任性的时候,我不任性,你不任性的时候,我来一点任性。这样我们之间就平衡了,只有平衡的,才是永远的!”。我查了一下《甜密的复仇》的成诗时间,对照张先生说的,正是夏宇在接受她的第三个男友之后写的。由此可见,在这首诗上,无论是“藠种”种的深度还是对“他”“封存酝酿”的时间长度,都完全具备了出《甜密的复仇》的条件。这首诗给我绘制了一幅“擎独脚杯、举两支筷、依稀对坐敬酒、待到杯尽时、又是形单影只双泪流”的永远画面。

最后来说一个我自己写诗的例子。

在我35岁那年,龙岩有我一个还未谋过面的姓廖的女性读者朋友,那时我正想去体验一下打工生涯。我的那位读者朋友就在厦门禾山镇一个台湾商人投资兴办的制伞企业打工。我便只身前往厦门,并与这家叫民生洋伞有限公司的打工朋友住在一起。在一个星期天,我的这位读者朋友邀我去游鼓浪屿,随同的还有位叫张丽芳的,经介绍,张丽芳是我赣州的老乡,也是18岁,很娇小的一个小妹妹。在鼓浪屿,张丽芳想买一把商贩称作檀香木做成的扇子,在她扇子选好后,我上前将钱付钱了,并与我的这位读者朋友也买了一把。之后,我启道厦门去深圳,那天,我的那位读者朋友正好要赶产品请不了假,她便嘱咐张丽芳送我上飞机。当踏上登机楼楼梯的时候,我不经意回头一看,张丽芳却还立在高崎机场大厅的那一边目送我。那一刻,目送我的张丽芳就被关进了我的“视觉之门”。回来后,我写了篇《心遇》的散文发在一家晚报的副刊上。今年年初,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女性的电话,正在我莫明其妙的时候,对方说:“我是那把檀木扇子。”然后就挂了,我再打过去,对方再没接过我的电话!这时,我“视觉之门”里的张丽芳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算来,她已经32岁了。正巧,2010年9月28日午夜,在赣南师院与我类似师生关系的小季要去外地实习,并要我送她上火车。那一次,载着小季的火车早已进入夜幕的深处,而我却还呆在已经是孤单的站台上,但出现在我脑子里的却并不是小季,而是当年那个定格在高崎国际机场大厅的张丽芳。就是在那个晚上的零晨之后,我写下了《午夜的站台》:“呜呜的汽笛 / 把个劈成两半 / 一半陷进夜色 / 一半留在原地 // 嚓嚓的车轮 / 把我抽成两条 / 一条做了铁轨 / 一条做了轨枕 // 浑浑的灯光 / 把夜划成两色 / 黑的浮在上面 / 黄的悬在下面 // 泱泱的人流 / 把礼分成两份 / 喧闹赠回城市 / 孤独遗给站台 // 硬硬的秋风 / 把眼凿成两性 / 雄性注向尽头 / 雌性淌向脸颊”。

最后还要说一句:说诗容易写诗难!

341100江西省赣县国土资源局 华荣 13170813199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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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羽灵韵
☆ 编辑点评 ☆
羽灵韵点评:

什么是文章?是作者用生活凝聚出的语言。而诗歌,更是语言中最精华的文字,有生活,有思考,也有美感。可以说是一种精英文化的创作。文中有作者自己对诗歌的感悟和生活的体验。值得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