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入温馨而浪漫的南方大都市之后,他的心是充实而富有憧憬的,从来就没有想象过那尘世的大门在向他招手。他留恋吗?这尘世的撩人春光被远远的抛在九霄云外。
他长得虎背熊腰,平时能打的牛死,一餐吃三大碗米饭眉头也不用皱一下,一年365天从未感冒,凭自己的双手挣钱,存折上有好几万,这些都是为了娶媳妇建新房而省吃俭用节约下来的钱,在农村老家,没有新房时娶不到老婆的,(至少是颇难娶的)而没有彩礼钱照样娶不起老婆,为了建新房,也为了娶老婆,把自己的青春都挥洒在南方的这块热土上。但还是达不到那种风风光光滋滋润润的生活。房价一年比一年涨得快,他的工资远远赶不上房价涨势,算好一两年之后在县城买一套商品房,可过了一两年后就只能买二分之一的房子了,唯有望房兴叹。
按理说,像他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一无负担二无牵挂又勤俭持家的人。论积蓄还是能持之以恒积少成多的像涓涓细流汇成大河。他也的确存了一点钱,撑不死也饿不倒,他一生坎坷,父母早忙,两个哥哥已娶妻分家,小时候是兄弟长大各自五方。由于分离的时间太久了,自此在他的记忆里兄弟二字放佛没有什么温存的记忆,感情也渐渐疏远。父母虽然自幼痛爱他,每逢赶集回来总要捎带一些甜食水果之类的东西来抚慰他,但这些都快成了模糊的记忆,只是偶或有些零碎的记忆。
他所从事的职业是制衣行业,做车位工,每天八点准时上班,雷打不动,晚上十二点下班,风雨无阻,中午和下午休息两个钟,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每月亦可拿一至两千块的工资,逢星期天晚上和出粮的那天放假,每天像不停转动的发动机,兢兢业业地辛苦劳作,起早贪黑无非是想娶个老婆成个家,免得让村里人说闲话。在农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种封建思想根深蒂固深深扎根在农民心中。因此,组成一个温暖的家庭这成为他一辈子奋斗的目标。感觉中,他是一个性格内向沉默寡言,窝囊而又没有志气的那类型,每天干完工、 洗澡、睡觉三点一线的生活跟坐牢没多大区别。身心疲惫、劳累不堪,有时甚至没有洗澡倒在床头并不知不觉睡着了。跟坐牢最大的区别就是自由一点但也不是绝对的自由。他上面还有组长、主管管着呢,工资发多少要多少从不奢求。
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不说长什么出息,至少他的那个梦想还是很容易如愿实现的。可是偏偏不对人意,在他二十八岁的那一年的某一天老天也给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他病倒了……
年关已近,他还有十几天便放假,像往常一样卖命的踩踏着电动车,突然之间,头上的冷汗像下雨似的落个不停,咳嗽不止,甚至上一层楼都有些晕眩,有气无力,还得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实在没办法顶下去,晚上他跟主管请了假去看医生。在这城市无依无靠甚至连一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查出病来的那一天,他躲在医院的厕所里默默的哭了起来,但他咬了咬牙不敢出声,生怕惊动其他的病人。医生三次给他下达了病危通知书,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呼吸困难心室衰竭。医院的医生都一直认为他最多撑不过明天并按他提供的电话薄一个挨一个的将电话打了过去,接电话后两个哥哥也绝了这个念头,据说,他这种病是要动大手术的,而动大手术就要一大笔钱,他又没有买医保,百分之百得自己掏腰包,这钱从哪里来呢?他的两个哥哥只同意借六千块钱给他动手术,而那六千块钱还是早几年他侄儿欠他没还的旧债,再打电话过去也没有下文,电话里提示无人接听。写到这里我不由一阵感慨:人的一生一世只有这世的兄弟没有来世的兄弟,难得金钱真的成了衡量一切的标准吗?而那种纯朴真挚的兄弟感情在这里显得多么苍白无力!难道一家人没有经常厮守在一起便显得感情淡漠而漠不关心了么?从来不曾掉眼泪的我听后也流泪了,人生短暂屈指可数亲情无助,多么可悲!
最后,医生也实在没有办法把所有的电话再打了一遍以后,终于有一个与他有一夜之缘的网友同意过来照顾他,并以他女朋友兼“妻子”的名义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她对他千般安慰万般鼓励照顾得无微不至,并不时征求他的意见买了他爱吃的水果剥了皮喂给他吃,而他也只能眼看不能嘴动。
“他这种病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医生对她千叮万嘱,当天她用自己的钱去为他交了所有的费用,但是他还是没能撑过那晚。女孩哭了,仿佛与他曾经有过美好的憧憬,所有的牵念,所有的山盟海誓都随尘土而去。
女孩第二天再次打电话给他哥哥叫他来医院收尸,而他哥哥还以为女孩骗他又再一次拒绝了请求,女孩无法只好将他的遗体用车运到了火葬场。在清理他的遗物时,女孩发现了他的遗书存折和身份证放在一起,只在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几行字:“我生日前面几位数为存折密码,希望好心人有好报。”女孩再一次哭了,而且哭的很伤心。
我在想: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有时需要的不过是举手之劳的温暖。在我们困难的时候可以互相帮助。帮助别人等于帮助自己。然后用温暖照亮别人,也照亮自己,继续走完明天的路。唯有主动寻找人生的温馨,才会与机遇不期而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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