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袅袅地从我的指端升起来,那是一缕缕寂寞的蓝,先是如夏日的云,孟浪地勾连着,接着慢慢的舒缓地散开,像水草轻轻摇曳,飘拂在似有似无的空气里。我喜欢这种空灵的淡淡的烟草味道,夹杂着暖暖的汗香,像情人的抚慰,带着一种疲惫的依偎感。尽管我不抽烟,但对一个男人来说是这是必不可少的直抵心灵的东西,一种燃烧的疲惫和悠扬。灰飞烟灭,这些暗红色的灰烬里,来来往往出入着楚楚动人的红颜,宁折不弯的旷世英豪,阴暗毒辣的成功者,为理想或者美人在暗夜雨地里离家出走的人------
烟从袅袅升起在百无聊赖的指端。我从来没有仔细地审视过我的这只手。这是一只中等修长的手,指间没有烟鬼那种烟熏火燎的陈年旧迹。抽烟,充其量是一点优雅的心情或者怀着寂寞地燃烧的欲望,让那些迷离的东西从指间释放出来,缠绕着手指,这里是血液的尽头,一个英雄望洋兴叹的地方。我注意到指端处油亮的指甲底部含着一弯浅粉色的新月,那是新生长出的部分,很健康的一种感觉,就像我的思想,我会在某个时候很自恋地审视着他,也许这应该是一个粗砥的男人应该忽略的细节,就像历史上的成功者微笑后面的暗淡伤神的片刻,但是文学这个东西总是在你寂寞孤独地时候使你精致想起自己,准确地使你回想起感动你的每一个细节,使你的心灵到位。
有一次我和朋友去滚石迪厅,就着惊天动地的音乐,我一边品着酒,一边在粉红色暗绿色的飘拂的灯光里举起杯来,向一个我欣赏不已的姑娘频频示意,她也许根本看不见我,但是我还是在忘我里许诺了她。那时,我看到我的手指浸透在一种暗黄的琥珀色的啤酒里,我拥有的仅仅是一个杯子或者杯子带给我的感觉,我知道花钱买醉并不能真正地使我克服这种孤独。只是我很清醒地想,拥有这个漂亮女人,拥有她汗淋淋湿漉漉纷乱的长发和涌动的前胸,拥有她的恣意迷离的灵魂,拥有那些淋漓尽致的青春,使身体和灵魂都很到位该是一种必须的东西。就在那一刹那,幸福感、孤独感、快乐感在恣意迷离的感性遐想里沟通了起来。我拼命地想喝醉。如果此时不醉,不能使自己变成一个智商很低的孩子,那么简直就像满脑子充满知识、道德、贞操的披着羊皮的狼,我不知道我的生命里会有多少这样的时刻。
繁华过后是寂寞,就像我眼前的手,手指关节的皱纹很迷茫地围绕住某个东西,仿佛是一种暗示,对我们平凡人来说,真理都是很粗鄙、很通俗的东西。在这个时候,握住对方的手是一种很自然的需要,就像风发之草端,发之浮萍,也许我会在今夜拥有某个手的时刻,感受到你心脏部位传递过来隐约的跳动。那些血液,在压抑的河床里流了一辈子,在每一个地方,留下腥咸。这些苦涩放浪的东西,隐隐约约勾勒着生命流动的方向,它追求着曲折上溯,就像你去追问自己的某一个时刻的隐蔽去处,去酒吧?去歌厅?去约见你喜欢的人?还是去写作?这种发自生命本能的需要还原了是一种寂寞地燃烧的欲望。红酒里,白酒里,黄酒里,在生命最冒险的边缘,我们用身体思考或者活着,这是灵魂主宰身体的时刻,自然而人道。
这是一双温暖的手,仔细地审视,电脑柔软的光荧荧地弥漫着它,那些烟就像灵魂里必须生长的东西,无端地从这里升起来。此时我的心会去岗底斯山系那些巨大的阴影里徘徊。那些黄昏的时刻,夕阳西下,高原像一幅巨大的版画,青青山峦透着橘黄凸现出来,褶皱含着铁色凹下去。雅龙河在茂密的灌木林子里穿来穿去,向着雅鲁藏布江急速地流。就在我的窗下,隐隐约约从林子那端传来藏族姑娘恣意的嬉笑声,她们嬉戏戏谑,烂漫天真。此时我会觉得自己已经很老很老了,像对着心仪已久的情人,生命无端地蒙羞,灵魂和身体出现了缺位。去他妈的崇高和高尚!我是老百姓,我需要食物,水,氧气,安全,亲情和情欲,可是这些人道的东西被欺凌的那么崇高。当时,我在心灵的那个重要时刻深深地记了下来,莽莽撞撞地拣起一把斧头,揣进怀里,我想也许我应该去流浪。此时,我也许真的会泪流满面,这是我的一个很经典的情节,也许是矫情或者深情,也许是堕落或者寂寞,也许是执著于内心的某种东西而被莫名其妙地感动,我说不清为什么。
抽支烟吧,像普通人一样活着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高尚者会被一种高尚的东西激励着,像西班牙斗牛游戏里的牛,你的血液是红色的,你的眼睛是红色的,你的身心是幸福的;卑劣者活着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你可以不用理性思考,生命沉浸于某种自我的快意的事情,就像一个惯偷去偷盗,绝对没有生命的负累,只是有很兴奋人的出发的感觉。而我们这些普通人,这些大众文化的承载者,这些生命个体价值的实现者,整日为那些烦人的理由和一己的感觉,无端地承受起了生命之重和生命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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