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竹林是我童年的欢乐和梦想,是我的精神家园。
外公的竹林离我家不远,我们同村不同组,都在汉江堤内。在我们家乡,由于处于汉江的河口上,春冬两季,风特大,春天刮大风时卷起河沙,铺天盖地,搅得人的眼睛都睁不开,就象我们今天所说的沙尘暴。冬天刮枯北风,奇冷无比。为防风沙,村上的人都在房前屋后栽上黑柳树。因此植竹的甚少。我外公的竹林自我打记事起就有,不知是我外公栽的,还是他祖上留下的。反正那竹林青翠葱郁,秀竹一直在我心里摇曳。
小时,我还不知栽竹对居住有啥意境,不知居无竹使人俗之理。但一到星期天,一到节假日,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去的最多的还是我外公的竹林。
外公住的台基较高,因那时,汉江常发洪水,汉江的堤防很脆弱,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夏秋常发大水,洪流滚滚而下,大人小孩都守在河堤上。我外公家在湾子里最当头,可东望汹涌的汉江水。我们看水累了,便跑到竹林里去玩耍。
掏鸟蛋是我们最爱玩的了。我们把鞋子脱掉,抢着往大树上爬。喜鹊的巢大多做在大柳树上,我们悄悄地爬上树,然后分头座在柳枝上,看巢里有没有喜鹊,有时还怕鸟巢里有蛇。这样的情形我们常砬见,有时吓得要命,几乎从树梢上摔下来。后来我们就特别谨慎了。没有异常情况,我们便先在树枝上摇呀摇的。那得意劲,仿佛打了大胜仗似的。摇够了,就把鸟蛋或小鸟掏出来,捧在手里把玩。麻雀等小鸟的窝刚做在竹梢上,我们有时爬上小树上钩竹上的鸟窝,有时则把竹子搬弯了掏鸟巢,每每都有所获。这时,外公从农田回来,逮住了我们,外公先是责怪我们,然后就宽厚地对我们说,鸟也有生命,鸟妈妈回来后,看不到它心爱的孩儿,会很丧心的。小孩儿,从小就要珍爱生命。外公非常仁厚、善良,就象他的翠竹一样,挺拔、正直,富有韧性,宁折不弯。外公一生勤劳,与人为善,活到一百岁才撒手西去,从没有和谁结过怨,也从未对人红过脸。即使是在杀鸡头,革鸭命,房前屋后砍干净的严酷岁月里,有人要砍他的竹林,他硬是据理力争,“砍一根竹,减一分秀。我的人可砍,但竹林不能砍。”
外公竹林靠屋跟前二棵老桑树对我们也有很大的诱惑力。一进入夏天,桑葚慢慢地由青变红。桑葚红了,象竹林姑娘满脸的眼睛。我们兴奋地爬上桑树,把红红的桑葚摘下,大把地往嘴里喂。那味道,那感觉象现在的小孩吃草莓。桑葚可是那时我们难得的美味鲜果了。我们吃好了就便桑汁往脸上抻,或是用桑葚打仗。有时把满身都弄得殷红殷红的,回家以后,总要挨一顿家长的臭骂或痛打。
放署假了,竹林属于我们的天地。我们把青竹偷偷地砍了,把竹的一头从中劈开,用一根细棍撑开,再到屋檐下把蜘蛛网往竹叉上一缠,就成了捕知鸟的网子了。我们拿着竹网在竹林中到处寻知鸟,发现知鸟后,便悄悄地走近去用网一毡,就把知鸟逮住了。有大知鸟,我们就用枯竹叶在田沟里烧着烤了吃,就象加餐似的很开心。
外公的竹林既不是楠竹,也不是毛竹,是非常实用的刚竹。我们家常把竹子砍回来加工成竹蓝、竹框、簸箕等用具。我刚把竹子砍了打鳝鱼篓,到晚上就把鳝鱼篓下在堰里、河沟里,第二天早晨,便把鳝鱼篓收回,往往有意外的惊喜。鳝鱼泥鳅收得不少,家里人自是高兴。
一到冬天,万木萧煞,树叶尽落,大地一遍苍茫。外公的竹林在一片黑土中,象一座美丽的绿岛,格外引人注目。夜色降临时,地气似薄纱笼罩着竹林,竹林美极了。遇到雨雪霏霏时,竹林又似有情的不倦的歌者一直在为伊人浅吟低唱。这时置身竹林中可超凡脱俗,灵魂会在这幽静的竹林里得以净化和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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