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山深处的桃树坪，桃叶和桃花姐妹俩是十里八村最美的两朵花。妈妈走得早，是父亲千辛万苦一手一脚将姐妹俩拉扯成人。老汉一人经营几亩责任田，山里有的是竹林，姐妹俩心灵手巧，编些竹筐竹篮什么的逢三六九赶场弄到集上换两现钱。日子虽然算不上富裕倒也平和安样。

俩姐妹是老汉的眼珠子，含着怕化了，摊开手怕飞了。眼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心中就盘算着女儿的婚姻大事。老汉是过来人，知道少女怀春的道理，更是生怕女儿出个单拐，有个闪失。每逢女儿赶集，总要千叮咛万嘱咐的。女儿烦老汉哆嗦，一边笑话老汉到了更年期一边一蹦一跳地向山下走去，笑语洒了一路。

集市上，俩姐妹的秀丽吸引了不少年青人的眼球，总有小伙子上前来拿着一个竹筐问个不休，一双眼睛在桃叶和桃花的脸上扫过来扫过去。桃叶内向，红着脸低着头并不搭话。桃花可看不下去了：喂，你管得宽了点吧？哪儿坐管你屁事，我跟你说嘛，墙壁上开门板凳上坐。要买就拿钱。不买，就请远点站。好狗还晓得不挡大路……

小伙子讨了个没趣，灰溜溜地走了。

桃叶笑骂桃花太冲，人家不就多看了你我两眼，又没少二两肉，何必呢。

哟，骂了他你还心痛了？未必你还想赶场时选一个？

鬼女，我肯信你这辈子不嫁人了。

嫁也不会在这鬼都不下蛋的山上，你看他脚杆上的黄泥巴都没洗干净。还在想精想怪，想盖华达呢被盖。

一天场上，一辆小车开到桃叶摆摊的地方，车上下来两个气度不凡的年青人，拿起她们的竹篮左看右看，一边说：不错，不错，比我们目前供货的那几家都好。姑娘，这是你们自己编的？

是呀。

是这么回事。其中一个递了张名片给桃叶又接着说：我们是长天国际贸易公司的，主要是做外国人的生意，你们肯定在电视上看到过玉米叶编的工艺品出口的事吧？那就是我们公司组织的。人家那个乡可大发了。你们的竹筐不错，这十个我全带走，研究后我会到你们村考察，如果行，就组织你们批量生产。十天后我再来。

另一个人接口说道：姑娘，让我们黄总看上可不容易，赶紧回村给你们村长汇报汇报，做个准备。

俩姐妹站在场口目送着小车远去，呆呆地立在那儿，好久好久。

回家的路上，桃花拿着名片说个不停：黄不凡。姐，这黄总的名字取得真好，不凡，还真是不凡。一看就是有知识有文化的样子，姐，你说，他十天后真会来？也不知道他安家没有？

你疯了呀你，一个小女子，也不怕个羞。

你不要鸡脚神戴眼镜——假装正神。我肯信，他没安家你就一点都不想。

不同你这疯子说了。桃叶自顾朝前走去。

十天后，黄总果然如约而至，陪同他上山的还有乡长和好几个管副业的干部。村长听说也赶紧来到桃叶家里，桃叶爹一辈子没接待过这么多贵客，赶紧杀鸡煮腊肉，上上下下忙得不是光景，生怕有一丁点怠慢。

饭桌上，黄总先行介绍了他公司的实力，又一次向乡长说明了到梨树坪投资的意向。但先得将乡里七八个村好好考察一遍，要求乡上派一懂工艺的人陪同。乡长端起杯子站起来，看了看在倒酒的桃叶说：黄总在这儿投资，把我们引上富裕之路，那还有啥说的。只要黄总开腔，我们一定尽力照办。我看就由桃叶陪同黄总考察吧，黄总呆多少天都行，桃叶的工资和住宿的费用由村上解决。总之，考察期间，一定让黄总满意。

黄不凡站起来也举起杯子：乡长太客气了，我一个国际公司，怎么能给农民弟兄增加负担呢？乡长，你看这样行不？细帐我就不去算了，我每天的费用算一百块钱，桃叶的工资每天也是一百块钱，不满半个月按半月算，我出三仟块，没用完不退，用超了我不补。同意，我们就把这杯酒干了。

众人一起举杯，无不称赞黄总大气，一看就是干大事的样子。

（中）

接下来，桃叶陪着黄总开始走访几个村子。桃叶发现，黄不凡每到一个地方都详细地了解当地的竹子品种，生长情况，有多少劳力可以投入，并拿出好多张照片给大家看，什么竹子可以编织，什么竹子可以做笔筒，屏风，竹席，凉椅……看得大家连连叫奇，说得大家心中热腾腾的，仿佛看到一条致富之路在人们眼前延伸。

傍晚回到家中，见桃花正一边忙着准备晚饭一边长声么么地唱道：

高高山上哟一树槐哟喂

手把栏杆啥望郎来哟喂

娘问女娃子你望啥子

我望槐花几时开

歌声刚停，响起了黄不凡的掌声：不错，不错，桃花妹妹真是一曲过耳，绕梁三日。嗓子真甜，小妹真应走出大山，走上老毕的星光大道，说不准又是一个宋祖英呢！

几句话，说得桃花一张脸红红的：哎呀，黄哥，你说的啥子哟，乡下妹儿，荒腔野调，那里能入你们城里人的耳朵。

吃完晚饭俩姐妹回到房中，桃花迫不及待地将姐姐拉到床边坐下：姐，怎么样？快给我说说。

什么怎么样？不就是到几个村子去看了看，了解下情况。

没给你说点别的什么？

有什么可说的？才认识几天。

你以为爱情是跑马拉松呀？如今年月，木脑壳，我怎么总觉得他对你有点那个意思。

十九岁的人了，说话也不知个羞。这可能吗？

有什么不可能？还有王子爱上平民的呢。我可跟你说，你老稳起，可别怪我要出手了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说完，站起来一边旋转一边唱道：该出手时就出手呀，风风火火闯九州呀……

桃叶骂道：我看你那阵才疯得出头。

从最后一个村子考察出来，黄不凡让桃叶带他到山顶看看。俩人沿着小路向山顶爬去，路旁绿竹掩映，小溪流水淙淙，来到山顶，都是汗流满面，黄不凡将纸巾递给桃叶：一枝梨花春带雨呵。

曾经也做过文学梦的桃叶当然知道此诗的出处，也理解含意，抬起头，默默地看了黄不凡一眼。

眼前竹海无边无际，青翠欲滴，清风徐来响起阵阵林涛。此情此景，黄不凡赞口不绝：桃叶，你的家乡太美了！竹海太美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绿竹吗？她乃岁寒三友，物中君子啊。宋代大词人苏东坡曾经说过：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诗人刘禹锡也赞道：

露滴千粉节

风摇青玉枝

依依似君子

无地不相宜

几天的走访，我发现最大的问题是你们的产品太原始，太一般化，没有融进时尚的元素，这样，是挤不进国际市场的。关键的关键是提高产品的档次，而提高产品档次的关键又是提高人的素质。所以，我同乡长反复商议决定，并报请公司董事会同意，决定利用拿定单，定设备，搞基建这半年时间，送你到工艺美术学院去学习半年。如果你同意，明天准备一天，后天同我一道赴省城学习。希望你一定抓住这次机会，不要让我、乡长和乡亲们失望。学成归来，当好家乡致富的带头人。

桃叶一听，觉得真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她激动地一把抓住黄不凡的手：黄哥。太好了，你要我怎么谢谢你呢？怎么谢谢你呢？

（下）

桃叶和黄不凡才走拢院子，就看见桃叶爹和桃花早已在院子里等候。原来，乡长早就将这一好消息告诉了桃花父女。桃花爹满心的欢喜，一张脸笑得象一朵花。把黄不凡象贵客一样接到堂屋，又是满酒快肉的招待，好话说了十几箩筐，酒朝宽处落。下席的时候，已是吃得左脚靠右脚了。桃叶姐妹将两个大男人安排睡下，然后回到自己房中。

姐，你觉得黄总这人怎么样？

好人，古道热肠，象是干事业的样子。不象有些男人，一看到漂亮点的女娃子，路都走不动了，口水流起把脚背都打得肿。

这么多天你们在一起，就没得一点点火花？

死女子，一说就是这些二不挂五的事情。人家是在办正事，未必放到正事不做，去谈情说爱？

说你呆你还不信，毛老人家早就教导我们说，要一手抓革命，一手抓生产，做到革命生产两不误。你读书完全是读到牛屁股头去了。没听如今的人是怎么说的，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晓得抓紧，要是我呀，哼，早把他搞定了。跟你打个招呼，你不上，我可上了。

越说越不着调了，去，去，去。我要睡了，明天一早就要动身。

第二天一早，黄不凡俩人向桃花父女告别，黄不凡拉着桃花的手说：忘不了桃花你那甜甜的山歌，哪那天一定要找个机会听他个够。

好呀，只要黄总看得起我，我就天天唱给你听。

黄不凡注视着桃花秋水样明亮的眼睛，用力将桃花那柔若无骨的小手狠狠一握，转过身同桃叶一道朝山下走去。

桃叶走不到一个星期就有了消息，她从省城寄回了好几张照片和一封信。信中说：她一切都好，在黄总的安排下，很快就住进了学校，学习很紧张，她懂得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好好学习，把本领学到手，回来后同乡亲们一道脱贫。请家中不要挂牵。信中还说，黄总他们也正抓紧进行。可能三个月后就会同乡里签定意向合同。

桃叶爹听了喜得合不上嘴，拿着相片和信，爬坡上坎地去把这喜事告诉左邻右舍的乡亲们。果然，还不到三个月，乡长就找人传话，说黄总已到了乡上，准备和乡里签定意向协议。还说定单已经同外国人签定好了，设备也已启程。为了生产需要，马上要开办一个短期的编织培训班，招收十个人到省里进行培训。食宿全包，每月工资500元，要桃花明天一早到乡里参加面试。

桃花乐得合不上嘴。第二天一早就赶到乡上，去得太早，其他女娃一个都还没到，一见到黄不凡桃花就说：你还找得到路呀？我以为你不晓得来了。

你在这儿，我怎么舍得不来？我还要听你唱歌呢，听你唱手把栏杆盼郎来。

我只默倒碰见的是条黄眼狗，一转身认不倒人。

好呀，你还敢骂我！到时候你才晓得我的厉害!

你有好厉害嘛？我肯信，你打碗凉水把我吃了。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调笑。桃花想，如果不是这儿人来人往的，看他色迷迷的样子，可能早就拥她入怀了。

黄不凡停止调笑，正色对桃花道：这次我们招十个。明天一早到你家集中出发，我今晚住你家，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桃花笑着应声，回头一蹦一跳地出了乡政府。

晚上，安排好黄不凡后，桃叶爹怎么也没法入睡，干脆披衣来到院子里，两个女儿眼看就过上好日子，他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女儿条件一好找的女婿肯定就不会差，那样，也算对她们早死的娘有个交待。他越想越乐，自个差点就笑出声来。这时，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飘到他的身边，吓了他一跳。定眼一看：桃叶!怎么是你？

泪水满面的桃叶站在他的面前。

怎么啦？这是怎么啦？你说哟！

桃叶能说什么呢？

到省城的那天晚上，黄不凡组织了人为她接风，席间桃叶只喝了筒黄不凡递来的钦料。回到房间，全身象火烧一样，当黄不凡进入她的房间，她竟不知羞耻地抱住他，主动宽衣解带，那叫声，象一只发情的母猫……

第二天，黄不凡拿着当晚的录像和果照要她老老实实地听招呼。不然，就把她的照片贴在她们家乡的每一家的大门上，把录像做成光盘，满世界出售。这次，好不容易才找到黄不凡不在的机会逃出来。

桃叶爹一听，怒火中烧，提一根扁担一脚踢开黄不凡住的房门。室内无人。他正在纳闷，忽然听到桃花房中传出一阵轻微的喘息和欢快的*吟……

天啦！他一声惨叫，疯了一样地朝桃花的房门扑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