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多久没有下雨了?不太记得了!这个阳光灿烂得有些放肆的清晨里,我第一次这么清醒的把思绪伸向记忆的口袋摸索,半天,竟掏不出一丝雨的痕迹。
太久了,自从经历过那样一个缠绵、离愁的雨季后,我的心门便上了锁,一任长长的思绪长满了青苔,不曾再有过半点开启。而如今,心锁已锈,雨,再没有任何的机会放任于我那片纯净的天空。
那是七月的第一天,我们起的好早,早得连鸟儿都还未叫。连天清雨,沥沥的落了一夜,没有丝毫想停的痕迹,雨线缥缈如烟,绕得我们的心绪竟如此的不宁。
就要走了,就要离开这个相伴几百个日夜的古城了,真的不舍,不舍这散发着远古气息的城市,不舍这如天堂般干净的校园,更不舍,静静站在我身旁的下铺的兄弟。
兄弟,多么亲切的称谓,以后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人如此的被我称呼,再也不会有如此的情结让我牵绊了。
记得昨夜,怎样的一个雨夜呀,整个楼层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爸爸的车,还在百里之外,不曾起猫,无助的慌乱与胆怯是大学生活留给我的最后的礼物。幸亏,我的身边还有一个他。他说,今夜有我做伴。
他,法学系的体育委员,与我相识在元旦的通宵舞会上,自此,便成了我最稳的靠山——如兄长般呵护了我整整三年。
而如今,在我将要离开的这个晚上,他来送我最后一程,竟然,成了睡在我下铺的兄弟。
于是,一楼那位恪尽职守的老大妈怎么也不会知道,她看管的女生楼里会偷偷的溜进一位如此高大的男生,并且,这个大胆的男生,竟在美女如云的女生楼里(别的楼层还有低年级的同学)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这将是对她怎样的打击呀!这算是我最后离开时,留给她的最好的报复吧——对我们太过严厉的老太太哟!
没有客气,没有寒喧,自然而然的,和衣,他躺在了我的下铺,成了我今夜的最忠诚的守护神。
怕吗?
不怕?有你,我就不怕。
我是说,难道你不怕我吗?
我怕吗?我沉默——真的没有想过。
不许打呼,我怕吵。
嗯!
不许翻身,床太单薄。
嗯!
不许上厕所,这里也没男生厕所。
嗯!
不许——
你们女生真烦!
呵呵呵
睡吧
哦!
竟然,一夜无梦,如睡在妈妈的摇篮里般安稳。
爸爸的车终于来了,停在滴雨的树下,默默的,他帮我打点了一切,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我,不知应该说些什么。但车真的要开了,不在乎爸爸异样的目光,猛得抱住睡在我下铺的兄弟,泪,再也没有停住。他没有动,只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
走吧,还有很长的路呢。
嗯。
记得到家后报个平安。
嗯。
许多年后,还会记得睡在你下铺的兄弟吗?
嗯。
怎么会忘记呀,一生的感动,全散在昨夜的一幕清雨。
车,终于开动了,渐渐远离,只到他成了一个几何圆点,我的泪还在与雨一起流。
自此,九年了,我再也没有见过,睡在我下铺的兄弟。
今天,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我用泪水打开了那扇雨季的闸门,雨中,睡在我下铺的兄弟身影如旧。
可怜桥下清波绿,曾有惊鸿照影来。
青春几度,韶华易逝,我不知道,在我人生的历程中,还会不会再有那样的雨季。但我相信:在那扇锁定的心门中,陈列着我最美好、最纯洁的经历与雨季,还有我那位——睡在我下铺的兄弟。
本文已被编辑[烟雨琳静]于2004-10-8 22:08:15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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