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年的七,八月份,正是“文革”由动嘴到动手继而动枪动炮的时候。山城武斗又是全国之最,枪炮已是“小儿科”,居然有战舰在长江上穿梭。胆小的人们开始西行,挤向相对平静些的成都。我一个拉二胡的朋友来约我到成都去耍耍,他说:你都快20的人了,公共汽车都没坐过几回,就在屁股大个地方打转转,火车也只赶过两个角钱一站的短途。反正火车又不要钱。到了成都吃住都是宣传队的。我都跟导演说好了,你去搞创作。
我说:你晓得我的“出身”,你说八月是拥军,我只写拥军的题材。
行,行,你只写“金珠玛米呀咕嘟”
就这样,我们踏上了西行的列车。三百多公里走了三天两夜,一路上,不管那个组织都可以上车来折腾三,五个钟头。 比他妈手扶拖拉机都还慢。好容易到了成都,导演倒是很热情,立马让人给我们安排好食宿。
第一次随队演出是到成都附近的一个部队医院。一大早几十号人就赶了过去。上午是和医院的干部战士学习毛主[xi]著作。中午会餐,好家伙,菜摆了满满一桌,鸡呀,肉呀,自不必说,有的菜我们叫不出名,有的菜更是见都没有见过。吹小号的“黑娃”一上桌:同志们,冲锋号响了。哒哒的。哒哒的。拿上去,拿上去……话音未落就最先动起了筷子。一时间风卷残云,很快盘中便所剩无几。部队就是部队,盘刚见底,人家马上又送上一盘,导演见一群穷吃饿吃的男女。实在有点不雅,沉下脸,大家才恋恋不舍的离开餐桌。
到晚上临演出时出事了,两个台柱子小妹崽中午吃多了点,急性肠炎,一个钟头就上了七次厕所。那要死不活的样子,上台是根本没有指望了。好在是在医院,吃药到是方便。导演急的不是光景,总不能一台节目一个半小时都不保证吧。东拼西凑,捉倒黄牛当马骑,都还显的不足。我实在不忍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对他说:导演,我给你上个'方言诗朗颂"吧。
他一听象落水的人抓住块木板。一把拉住我说:好,好,重庆来的兄弟就是义气。
我上的方言诗名叫“特种战争真特别”是重庆一作者的作品。是讽刺美帝国主义在越南进行的“特种战争”的。很搞笑。他这样写道:
美国的特种战争
据说数它时新
一点败仗不吃
要输就输个光生
飞行人员勇敢
硬是世上稀罕
经常两机相撞
别个国家不敢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演完的,反正是丢一个“包袱”响一个“包袱”。台下掌声一片。我演完退到后台,台下的掌声仍响个不停。导演跑过来,气急败坏地对我喊:返场,返场,快呀!
他急,我比他还急,我拿什么返场?其他方言诗到是还有不少。能演吗?想当了不是?
导演真不是个东西,居然一把将我推了出去。
我只好重新含笑站在台前:
大家把手拍
意思我还是晓得
实在是对不起
没得
说完,我行个礼又退回后台。
下个节目是忆苦思甜。男女演员都上场了,台下的掌声还不依不绕。演员只好退下来。导演又跑过来:兄弟,没得办法。你还得出去哟。看观众是多热情。这如同救火哟。
我看着导演着急的样子,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突然急中生智,想起前不久看过的电影“青山恋”
是赵丹和祝希娟演的。其中有一场景是祝希娟站在山顶上,大声喊出了毛泽东的诗词“十六字令”。反正我的嗓门又好。越大声就越有革命激情。就让报幕员报了个毛泽东诗词朗颂十六字令,山。
也顾不得世上流传的,天不怕,地不怕,只怕重庆人说普通话了,我硬着头皮走到前台……
演出结束,我被围在人群中间,不是找我签名,还没到那份上,那时的“毛泽东意想宣传队”比天上的星星还多,都是找我要稿子的。其中还有几个水灵灵的护士,可惜,那时人还没有开窍,也不知道找她们顺便留个通信地址什么的,以后好通过书信联系。以便建立革命的友谊。
那以后,“方言诗朗颂”就成了宣传队的保留节目。导演带着我们走州过府,得了不少的“巴巴掌”。吃了不少的“油大”。
不久,听说重庆大联合了,不武斗了,开始抓生产了,我可不敢老在外面混了。工作除脱了不好耍。恋恋不舍的告别了导演和那群兄弟姐妹回到了家中。
妈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长胖了。
我说:天天的大鱼大肉,想不胖都不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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