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7岁那年的冬夜,白雪纷飞,北风怒吼,偶尔有汽车灯光飞驰而过的光影。与我面对面睡觉的闺中密友艳突然间将手臂搭在了我的腰上。从没有与女生那样亲密过的我不由得抖瑟起来。艳以为我怕冷,腾出另一只手将我一把抱住:她的额头抵在我的下唇上,她的气息在我的锁骨上萦绕,她的双手由我的腰向胴部滑行;她的右腿将我的左腿夹向她的左腿上……
冥冥之中,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在我心里汹涌澎湃起来。是欢悦?是害怕?是迷茫?抑或别的,我说不清。我只知道我的嘴情不自禁地滑过了艳的额,然后又一把将艳推开了。可是,艳的嘴却在黑暗之中搜索我的嘴,一次,二次,三次,直到我的嘴将她的嘴严严实实而潮湿地覆盖。最后,艳坐了起来,在黑暗中一件件脱掉了自己的衣服,有汽车灯光掠过,我看见她那白森森的身子向我炫耀着迷人的光泽,我颤抖不止地扳着她那瘦削的双肩,将她仰倒在我的身子上……
我们的身体象两滴沾了火星的白酒,迅速的燃烧,迅速地毁灭。
10年过后,当我拒绝一个又一个男人,我才彻底明了我自己,我有女同情结。我才知道在那个纯情如雪的年纪,我是真的真的爱过艳。
只是艳,因为无法背负家庭的压力,要求我与她双双私奔远方而遭到我的断然拒绝后,离家出走了,从此与我及她的家人音信全无。
我无法原谅我自己,整日整夜活在自责与悔悟之中。我在我的博客里夜夜倾诉对她的思念。祈求她活着,并希望她读到我待她的心。
二
鱼是第一个读我博文的女孩子。她加了我之后,就开视频给我看:黄色的爆炸头、白皮肤、脖子上挂着银链子、黑背心、吞去吐雾。紧接着,她用面巾纸不停地擤着鼻子,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眼泪不流出来。然后,她在麦听里抽泣地向我倾诉:我好想与你抱头恸哭啊!我是在一个单亲家庭里长大的,父亲在我三岁的时候就与我母亲离婚了。我的母亲含莘如苦将我拉扯大,盼望我日后找个好人家,可是,我在高二的时候居然爱上了她,高中毕业后我们一起在外面打工,彼此照顾了一年,现在我们回家工作了,我们家里都知道了我们的事,她不能承受压力,也与我分手了。我心里好难过。你不知道,我对她有多好,背她去看病,给她洗血裤,夜夜枕她入梦……
我打断了鱼的倾诉。因为我仿佛面对的是艳心力憔悴的悲怨。我相信鱼所述的一切与心碎。就凭她在陌生的我跟前能如此不顾形象地痛哭流涕。我居然泪流满面地安慰起她来,妹妹,你不要伤心啊,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鱼将所有扔在桌面上的面巾纸扫到垃圾箱里,很平静地问我,你多大,你是t,是p,还是h?
我不知道tph是什么意思,只知道h股是港陆两性股。便回她,快奔三十了,我不知道我算什么。她说,那我叫你阿姨还是姐姐呢?我说,这两种称呼我都不喜欢。她说,那我叫你前辈吧。
前辈,你一定是h!鱼冷不防地断定我。我确实不知道h是什么意思,只说,也许吧。
前辈,请给我你的手机号!鱼在最后蛮横无理地要求我。她的理由天经地义:这个城市里,我们是一种异类,我们受着同样的伤害,我们一定要做朋友,互相慰藉才对。
我喜欢前辈这个词。也懂得les所有的痛与挣扎,我给了鱼手机号码。
三
鱼骗了我,她的倾诉里有三分之二是虚幻的谎言。她的家庭情况是真的,她有同人倾向也是真的,但,她与那个女子纯粹是子无虚有的事情。她在视频里哭并不是因为那个女子,而是因为我的博文。她说,我只想认识你,能爱女人爱到骨头里的女人,我要成为你身上的骨头。
鱼每天下班之后,蹲在我们单位对面的马路上,望我的窗口,等我下班。
她默默地跟在我后面十步远的地方,不叫我,也不说任何话。偶尔,我回过头,看见她怯怯的目光里汪着期待的泪水。我没有驻足,继续往寓所里走。
经历了艳,我不想再经历任何女人。特别象鱼这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小女子。她那爆炸头、抽烟用牙齿夹着从左边滚到右边的女人,都在告诉我她潜在着危险。我若真要找个女人来爱我,也绝非她这类。
终于有一天,背着亮皮挎包的我在快要走到家门的大桥上的行人道上时,走在马路边的一个牛高马大的男子猛然间将我的跨包一捞一抽之后,开始奔跑起来。吓呆了的我在不知所措间,只看见跟在我身后的鱼蹬着两条修长的腿,拼命地追了过去。
鱼追到了那个男人,鱼用两只手拼命地掉着那个包。男人揣了鱼一脚,鱼跌倒在马路上。鱼没有放弃,她死死掉着那个包,任由男人拖着包走。鱼被拖了一丈多远。直到交警赶来巡逻时,男人才松开包,夺命而逃了。
我跑到鱼的身边时,鱼从马路上撑坐起来,嘴角扬着胜利的微笑,你看少了东西没?我没答话,看着她那条拖磨出两个了洞的牛仔裤,看着点点星星的鲜血从那个洞眼里不断涌出。我仰脸,努力不让泪掉下来,我带你去医院。
前辈,不用了,这种事我干多了,破了一点皮而已。你家里有红花油没?你扶我去你家里擦一下好了。鱼一脸的满不在乎与期待。
四
我中了鱼的圈套。鱼从不知道我住在那间寓所,现在居然用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进了我的寓所。
鱼一屁股陷坐在我的床上。我找来红花油,倒在掌心上,然后将她的裤腿一层层小心的卷起。鱼忽然间哎呀一声,多麻烦,我脱掉裤子让你擦好了。
鱼有些恬不知耻地脱掉了裤子,里面穿的居然是男人穿的斑马纹内裤。我变得有些期期艾艾了,因为,我从来没有这样面对过一个女子。
鱼将我的手捉过去,拍蚊子一样一掌拍在她的尜头上。我抹了两下后,鱼便呼吸急促地将我按倒在床上。她说,你真是个好好善良的女人,我简直无法忍受不爱你。
我躲着鱼的手鱼的嘴,边挣扎边嘟咙起来,我是你前辈,我比你大十岁,你不能对我这样。鱼按着我的肩,咄咄逼视我道,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喜欢女子,或者,你说,你是h。我就放你,
鱼毕竟比我高,比我年轻,比我力气大。我无力得象撒落在床上的一堆绸缎,舒散开来。
我第一次静静地注视着鱼。只见她苍白如纸的脸象一树樱花绽放着,嫣红、娇媚。她大大的眼睛里有着整洁、透明、炽情,又象刚出生的女婴,看我这个有似曾熟悉而又陌生很近又很远很小又很广阔的新奇的世界。我看见她的瞳孔里如蓝玫瑰一样层层开放起来——我听见她的心跳砰砰作响。我无法不正视而畏惧鱼这束樱栗花的美丽。
我什么都没说出口。脸转到了一边。鱼的手指一寸一寸抚摸我的脸我的身体,舌尖一厘一厘扫过我的唇、我的锁骨、我的ru*房、我的黄金分割点与大腿内侧,最后,变成了一条红金鱼,在我的“水缸里”悠然地游来游去。
无法呼吸的我绝望地惊觉到,这个女子,居然给了我在艳身上从未经历过的高[chao]。我的手指,居然紧紧按着她的头,希望她的手指变成一棵树,在我的土壤里生生世世,巍巍挺立。
五
鱼与我都疯了。我们双双向公司请了三天假,除了吃饭与冲凉,其余时间都倦在床上,进行无体无止的缠绵。那种感觉,好象彼此都会立刻死去,没有再多留的一秒种可以让彼此欢愉。
鱼很少回家了,大部份的时间都呆在我的寓所里。鱼的母亲,偷看了鱼的日记。终于发觉鱼与我的秘密。
通过各种途径,她找到我的单位,找到了我的寓所。她用异常冷静而理智的方式处理了鱼与我之间的事。她跪在我的脚前,向我磕头,声泪俱下,也许我并不了解你们现代女人的爱情,但是我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不要毁了我女儿,我不要我的女儿将我象我一样,过一个人的日子,你知道,一个女人,一个人过日子,有多难,有多孤独……算我求你帮我一个忙,这份情我到死都记得。
我掉着泪答应了鱼的母亲。
我将我的男同事岩约到一个酒吧里,厚颜无耻地向他求婚。你说过你喜欢我,我现在想嫁给你,你愿意娶我吗?岩愣了半响,方才拿过我的一只手,放在唇边,你没有说酒话。我说,绝对没有。
岩曾经追过我一年,尽管我一直没有表明心迹,但他一直没有放弃,也没有找别的女人。如今我向他求婚。他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我与岩俩个人都喝醉了,我们搂抱着跌跌撞撞立进了我的公寓,立进了我的卧室。客厅里没有开灯,我不知道鱼坐在沙发上。
岩与我彼此将双方剥得一丝不挂。当岩汗如雨下进入我身体里的时候,我第一发觉男人身上的东西,比女人的手指更能将我填得彻底、填得饱满,填得潮湿。当高[chao]如洪水一样在我体内奔窜,我忍不住尖叫出声。
一桶冷水铺天盖地淋在我岩与我的身子上。我与岩停止了一切动作。
透光层层水光,我看清了是鱼。她站在床边,安静得如一只发病的猫,泪流满面。
六
我早就应该意识到,鱼既然能那么拼死地追一个挎包,为了一份爱情,她一定会连命都不要的。
当我向鱼收回我的锁匙,鱼没有半点犹豫,归还了我的锁题。她咬呀齿地对我说,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是h,我却不愿意相信自己。
我原以为我与鱼之一间,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了结了。
可是,有一天,当我与岩从花鸟市场归来,一下的士,鱼却举着一把长长的西瓜刀朝岩挥砍过来——那种愤怒与执着,与她在桥边帮我追挎包的模样如出一辙,只是,大眼睛里的火光,比掉拖挎包要凶狠得多。
岩躲得快,免过了一场浩窃。我从后面死死抱住鱼,鱼突然奋力转过身来,举刀对着我歇斯底里地哭叫起来,最该杀的是你,我要杀了你,你这个没心没肺的!
死了也许就解脱了。我一动不动。等着鱼的刀剌入我的胸脏。
鱼看着我,眼睛里汪着泪水。突然将刀用力往地上一戳,载跪在地上。
心有余悸的岩为求我与他的平安,特地带我去了观音山。在那个寺庙里,我看见了化成灰我也能一眼认出的女人——艳。她穿着一身麻灰的衣服,在换蜡烛。
我奔过去拉扯她的衣袖,唤着她的名字。她漠然地望着我,冷冷地说了句,这位施主,你认错人了,我叫心静。这是寺院,请你不要扯我的衣边!
我努力仰脸,不让自己掉下泪来。
可是,当我与岩离开寺院回头的时候,我看见艳躲在一根圆木柱后面的牵牵望我的瞬间,我的泪终于忍不住喷涌而出。
七
我不想看到鱼象艳一样的结局。提前与岩结婚了。鱼的母亲带着鱼参加了我的婚礼。鱼坐在那个特别佳宾席上,伸长着脖子望我。
我与岩极其亲昵,如影相随,深情款款,一脸幸福地互吃着同事用线吊起来的情人梅。鱼汪着泪水,穿过一桌又一桌,默默望我,举杯向我祝福,一饮而尽。
一年后,鱼嫁了人。看起来很幸福。鱼的母亲为了感谢我,特地为我刚满周岁的儿子织了一套宝宝装。
鱼变得很女人。偶尔,在街上,我们不期而遇。她笑得很牵强。不过,她仍会用前辈这个词同我不冷不热地招呼。
有一句话我一直没有告诉鱼,我从来就不是h,是一个叫鱼的女人让我变成了h
2009/03/03 15:43作于衡阳天马大厦
注:此文已刊发于《错爱情侣版》2010年第6期,若转载,请与本人联络,多谢!感谢黑暗的爱情之倾诉,文中人物请勿对号入座!
欢迎男同志女同志倾诉:471035111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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