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傍晚七点二十分的时候,我们刚吃完饭,跟上市场停电,顾客老远看见市场一片漆黑,都不愿来按摩。妻子的手机响了。是岳母打来的,因妻子开着免提,我们都能听见,听着岳母所说,我的心如刀绞。
“丹,我做饭的时候,让你爸看灿灿,(丹,妻子小名;灿灿,女儿的小名)等我做好饭,返回客厅,你爸爸抱着灿灿,我看见灿灿吃东西。我看了看,她吃的是我的降压片。我数了数我盒子里的降压片竟然少了5片,我在附近地上四处寻找,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散落在地上的降压片,当时,我的心就紧张起来。你快去问问你们那儿的医生,看看怎么办?打问清楚给我回个电话……”
妻子挂断电话,忙不迭地跑到就近的民艺药店咨询。返回来对我说:“医生让抓紧时间到医院。”妻子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她随即给岳母打了电话,将医生所说的话告诉了岳母。我让她去家里拿些钱,我到楼下找个车。随后我们分头行动,我找到一辆出租车,她也带上钱来了,我将钱装好,吩咐司机出发。
岳母家离长子县城不远,我住在襄垣县候堡,距离长子县城有80多里的路程。七点四十从住地出发。一路上,我的心快提到了喉咙眼儿了。
心想:女儿呀,你怎么能随便吃药呢?大人一般吃一颗,你却一下就吃下5颗,它是药呀,它不是什么好吃的。岳父呀,你是当姥爷的,女儿不懂事,你应该明白降压药是做什么用的啊!你怎么能让她随便吃药呢?岳母呀,你怎么不把你的降压药收藏好呢……人一旦降到一定程度会出现呼吸困难,严重的会让人窒息。人不怕一万,怕就怕万一,灿灿,万一你有个一差二错,你让我怎么向你爷爷、奶奶交代呀,他们都偌大年纪了,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了孙女儿,一下子没有了,他们哭黄天也没泪了。凡事我都往最坏处想的多,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一旦发生一些不测,春节我也不能回去了……
车到屯留县城的时候,妻子打来电话,“老公,县城医院没有适合女儿年龄的吸管,女儿还不能在县医院住院,估计得去市医院,你给三姨夫打电话联系,他的手机号是***********。”
说完,随时就挂断了。
随后,我给三姨夫打了手机,三姨夫让我在岳母村村口会面。车快到长子界限的时候,三姨夫又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在县医院会面。
8:20的时候我们顺利到达目的地长子县人民医院,岳父母抱着女儿灿灿已经在马路边等候。我下了出租车,随手付了车费,上了另一辆开往长治方向的出租车。女儿见了我,急着要我抱抱,嘴里还不住地叫着:“爸爸,爸爸——”一路上,她很高兴,根本觉不出什么。我说什么,她跟着说。“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舅舅、姨姨、姑姑、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快到长治的时候,司机征求我到那家医院的意见,我不知道长治那家医院对小儿治疗的效果更好,我询问在座的客人。他们一致同意去四医院,司机只好在四医院急症室门口停下。走在最前方的是方大夫,他也精通医术,但是他一直在乡村就医。我紧跟着,岳母抱着灿灿,岳父、三姨夫在最后。进了急救室,和一些医护人员大概说了说来意,他们吩咐我们到前方的儿科门诊咨询。
我们七拐八拐找到了儿科,找到了值班护士长,将女儿的情况简明扼要地说了说。女儿进了值班护士办公室,见到白衣天使,护士准备给她量血压,她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开始嚎啕大哭。任凭岳母、我怎么哄都不算。护士长量完女儿的血压后,出去了。返回来的时候,对我们说。
“我们这儿没有适合她这么大年龄的插管,只好用稍微细些的插管洗胃,洗胃之后再输液……”
“那样洗不彻底,而且需要较长时间。”等她说完后,方大夫对她说。
“我们只有这样的办法,要不你们到专院去看看。”护士长接过话茬说。
“好的。我们去专院看看,不行再说。”方大夫说。
我们径直往专院方向去,到了专院,进了急诊室,找到了有关医生。我们将女儿误服降压药的先后简明扼要讲了讲。
“我们这儿连方寸之地都没有了,刚才还让一位小儿转院到妇幼了,你们不妨也去妇幼看看。”接待我们的护士长听完我们的讲述,边说边有手比划着。看看没有办法,我们只好无奈地离开了专院,往妇幼方向而去。
坐在行进的车上,我的心像十五个水桶打水一样——七上八下。如果妇幼没有合适的插管,或者像专院没有地方,我们该怎么办?毕竟时间刻不容缓,早一分钟晚一分钟都是至关重要的,何况半小时、一小时……此时此刻离误服时候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个小时了,降压药究竟什么时候就会发作,而且一旦发作会出现怎样的恶果,我们都心里没底。我和亲人们都为女儿捏一把汗。
到了妇幼,经过打问得知儿外科在五楼,找到了当时儿外科值班主任刘主任,他详细听取了岳母的讲述后,开了处方后对我说:“到一楼去交费、挂号。”我拿着开出的处方忙不迭地跑到电梯口,乘电梯到一楼,交了相关费用,抱着三大瓶食盐水到五楼。按照刘主任的安排进行:用洗脸盆打上热水,将三大瓶食盐水浸泡在热水中备用。
值班护士让我拿着两个抽了女儿的血的试管到二楼化验室找化验师化验,等结果出来后将化验单交给她。刘主任再次开了处方,包括治疗费、化验费、输液费等。我再次跑到一楼,交费后找到化验室将开出的相关票据交给化验师。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约莫过了有半个小时的光景,我询问化验师取报告单还得需要多长时间,他说还得一个小时左右。
与其在这儿傻等一个多小时,还不如去照料照料女儿。乘电梯上了五楼,一出楼梯口就听见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紧走几步,进了女儿所在病房。岳父母摁着女儿,护士给女儿插输液针头:女儿两鬓都被用剃须刀剃成两个月牙儿,眼角还噙着晶莹的泪花,脸颊略显发肿,岳母摁住女儿的双手,岳父摁住女儿的小腿,护士双手认真地比对着,结果还是穿了。
“孩子扎了五六次了,还是扎不进。手上、脚上、头上,能试的地方都试过了,都穿透了还是没有扎进去。”岳母的语气带着怨言,她开始指桑骂槐了。
“都是那个七成,让他看会儿孩子都看不了,让孩子这么小受这么大的罪。”岳父不想说什么,狠狠地瞪了岳母一眼。
“你不要紧张,放松一下再来,怎么样?”
“我天天给小孩扎针,一天要给好几个孩子输液,怎么会紧张呢?”护士的语气里表现出不满的情绪。
“哪你为什么扎不进去呢?要不换一个过来,看看怎么样。”我接着她的话茬说。她出去了,岳父母开始争吵,岳母嘴里嘟囔着责怪岳父的话,岳父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有失体面,岳父举起拳头做出要打的架势,姨夫、同房的叔叔将岳父推出了房间。女儿看见岳父母争吵的厉害,她也开始哭闹了,我紧紧抱着女儿,嘴里不住地哄着:哦,别哭,别哭,有爸爸呢。
房间里一下清净了好多。岳母还在唠叨:“上次丹(丹是妻子的小名)看孩子,孩子误食了两颗半,我知道后,骂了丹一顿。这次做饭让那个七成看一会儿,结果……”
岳母正在气头上,我也不便多说什么。如果说了,会惹她更生气。既然有先科,上次丹照看孩子,孩子误食了降压药,说明降压药还是没有放到孩子触及不到的地方,如果降压药放到孩子触及不到的地方,孩子怎么能吃到降压药呢?
输液针头刚扎进去的时候,女儿边哭边来回动弹,我和岳母悉心照看着,生怕女儿一旦动弹幅度太大会将针头错位,一旦走针又得折腾老半天不说,女儿还得受疼痛。女儿的哭声由撕心裂肺渐渐缓和下来,估计是折腾累了的缘故,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听不到女儿的哭声了,女儿进入了梦乡。
我仔细端详着可怜的女儿:两鬓的两个月牙儿被白色纱网罩住,像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员。听不见她的哭声,她的眼角还挂着泪珠,泪珠轻轻滑落。女儿左手拇指被夹子夹着,显示器上显示着两排数字,那些数字来回变换着。两只小手攥着小拳头,时紧时松,偶尔还转动几下。只要转动,偶尔就会将拇指的夹子滑落,显示屏上的数字一下子就消失了。偶尔夹不好的话,显示屏也不显示数字,只有夹到合适部位,显示屏才显示着两排数字。
输液瓶中间的显示器里的液体滴答滴答着,滴答滴答的声音敲叩出时间的表情。我的心在哭泣,滴答滴答的声音和着液体的节律。一瓶、两瓶、三瓶……十一点、零点、一点……
尽管最近几天一直没有休息好,眼皮上下开始交锋,我还是硬撑着。看着熟睡的女儿,再苦再累我在所不辞。岳母爬在写字柜上垫上女儿衣服开始睡觉,我一个人边注视着输液瓶中越来越少的液体,边看着显示屏上忽闪忽闪的数字。我读不懂那数字代表的具体意思,凭感觉该是血红蛋白数字,抑或是血细胞——
输完两瓶,我去护士值班室叫护士换上另两瓶。第二天上午六点半,输液告一段落。我才有短暂时间休息。
七点二十的时候,刘主任来了,他走进女儿病房,对我们说:“孩子没事了,回去多给孩子喝水。一会儿让护士把针头拔掉,稍等一会儿就可以回去了。”
护士进来,给女儿拔掉头上的针头,让我们休息片刻就可以回去了。
既然刘主任说没事了,那就说明没事了。我悬着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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