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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校老校长 (散文)金矿

发表于-2010年11月25日 下午3:58评论-2条

母校老校长 (散文)

金 矿

我的初中时代是在运东宝应黄浦初中度过的,比大学四年本科时间还要长,上了五年,三年后又延长两年搞运动,这在学制上是空前绝后的。我十二岁进初中,是最小年龄。几十年匆匆而过,初中生涯纪事多已淡忘,总不想再提起那无趣的一幕。

这次表姐谢世,正好到校园附近农家奔丧,偶然让我思念起那个年月。晚饭后,想走进大门,但又不好意思打扰。排排教室灯光闪烁,同学们在晚自习,老师们在晚办公。我这不速之客不该去颠簸校园平静的浪花。连忙收起脚步,只在校园外围转转。在找寻着已经在自己思维尘封的点滴记忆。

母校人物印象最深的该是谁呢,我想首当其冲还是数老校长。一校之长,也曾是当年母校最年高的长辈,很爱校如家爱生如子的长辈。

老校长名叫郑美中,宝应里下河水乡柳堡郑渡人,那里曾流传过精美的柳堡故事,应该说在故事起源时代老校长就是从故事中走出的人物。也算是一位老文化老革命吧,当时在任已经年近花甲,快到退休年龄。来黄中之前,就职淮安县钦工中学校长。钦工是淮安第二完全中学,高初中十几个班级,他是县人大委员,文教局班子成员。而调回故乡后,黄中只有三个班级,一百多学生,官位降了许多,但老人家仍然尽心尽职。

记得他有很感人的二三事迄今令我难以忘怀,当时还没有完全摆脱三年困难时期,生活还是很困苦,我们学生都在发育成长期,每顿三大碗不成问题,可是中午只有大半碗米饭,总要饿着肚皮。当时住校学生反映食堂伙食差,有短斤少两现象。老校长听到这话很是认真对待。决定长期到学生中吃学生伙食体验生活。定点在我们班,和我们一桌。一开始几顿校长没有及时来吃,我们就把老校长的一份盛在那儿,我们吃完了校长才到。说实话我们虽然很艰苦,桌长是一位很善解人意的女生,在征求其他几位同学意见后,都是多盛一点放在那里,那是出于对一位长者的尊重,哪知有一顿老校长提前到了,看到他的碗里米饭比同学多出许多,很是感动,才真正发现学生吃的饭确实不够份量,随即命令食堂进行整顿,当时老校长同我们生活了一个多月,每天中午都是半碗干饭加半碗没有食油的老菜汤。

整顿伙食时他发现食堂的饭脚水被浪费了,随即叫老炊师傅买来两头苗猪,饭脚水,菜皮子喂猪还是上等的。有时候老校长是亲自喂猪,等到国庆或元旦节日,学生们会美美地加餐,每桌是一大瓷盆猪肉加白菜,清瘦的老校长也同我们在一起进行难得地享受。记得八月中秋晚上,同学们都把课桌搬到室外赏月,是当时老校长把自己的粮票省下,并拿出工资钱,为每个同学买了两块月饼。据说还有老师参加了这次义举。

还有一次感人至深,那年冬天特别冷,是老校长同附近生产队协商买来好多稻草把每个学生的床铺得厚厚的,一天早上最低气温降到零下十八度,老校长跑到每个宿舍窗户脚下依次打招呼,叫大家八点后起身,不能冻坏身体。

老校长的宿舍我们几个尖子同学是经常光顾的,记得他宿舍也就是一张单人床,因为他的家人都在农村老家,一张摆在床头很窄的办公桌,没有接待客椅,我们一帮同学都无拘束地坐在床边上。老校长宿舍也是神圣的校长室,老人家的生活简朴连我们一帮小同学都受感动。一架竹书橱,没有玻璃。我记得看中里面的一本郭小川诗集,老人看我爱不释手,提出送给我,老校长还应算是关心我文学创作的启蒙者。

老校长每周都是同教师一样代好多课,记得三个班级的政治课都是他的,三个年级的课程设置都不同,虽然每周每班只有两节课,但都要单独备课。我们班是社会发展史,老人是一口的口语秀,渊博的知识脱口而出,他的课同学们都全神贯注,就像听评书一样,让我们随时都可以探索一个崭新的知识世界。他的政治课和语文、历史很巧妙地连到一起,也就是说我们听他的政治课以后,学历史和语文就会更加有兴趣,由于他严谨治学,学校学风很浓,记得全县统考,黄中的学生平均成绩要比县中高出许多,中考比例是全县第一。

也许是受历史和运动的驱使,我们那一代老师和同学对老校长都是有愧的。1966年,文革开始,无情的运动波及到小校园。当时要打倒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小学校的最高领导就是老校长,由于他平时对教师都予以严格要求,有个别教师成了运动头头,老校长受到了残酷的批斗和非礼。批斗、游街、罚跪、劳动,俨然就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分子。原来老校长的工作日记都成了大毒草,黑话连篇。本来身体就不康健的老校长,实在经受不了那种缺乏人性的折磨,我们这些暗保皇派多是夜里偷偷轮流站岗照顾老校长,守候着老校长宿舍不熄的灯光。老校长曾经不解地问我们这帮小友,我真是走资本主义当权派吗,我真有这么反动吗?没有想到,老校长时间不长就患了食道癌,在1967年初,我们都外出大串联时,病逝在宝应医院的病房里,临死家人都不在身边,身上还覆盖着大字报。带着“罪名”走向西天不归之路。

直到1968年9月,终于才允许我们这批学生离校,毕业证书拿到手,我们成了自由战士,在告别母校之际才想起老校长。不知是不是茫然的忏悔,我们几个尖子学生曾经的保皇派人员自发自费跑到宝应,乘坐去柳堡的小轮船,来到老校长故乡的墓前,献上花圈,采集一些野花放在老校长长眠的坟头。对老校长予以歉意地告慰。

如今母校黄中高楼林立,已看不到当年一丝影像。再说眼下的老师和学生我已完全陌生,都成了我们的子辈,年轻年少的他们哪里还知道有一位先辈老校长。斯人已去,哎,走近母校,印象最深的记忆仍然是我们那位仙逝的老校长……。

赐教处:淮安市楚州区南闸镇文联

qq:772324439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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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文清推荐:文清
☆ 编辑点评 ☆
文清点评:

真实的文字,记录了曾经记忆中的过往,
现在回想起来,还让我流连其中。
母校,记忆中永远那么亲切,永远让人回想。

文章评论共[2]个
文清-评论

物是人非,总给人带来太深的感触。问好老朋友!at:2010年11月25日 晚上7:10

文清-评论

抱歉,老朋友,您的文章先于烟雨发过了,所以不能加精了。晚上好!at:2010年11月25日 晚上7: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