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和我相伴已经两年有余了。暮归,抬眼,碧玉娇俏的身影透过阳台的窗玻璃显现出来。家,至少有碧玉静候着我,心,先有了一份踏实。
碧玉初来时,细细,嫩嫩,弱弱。我先给她添了营养,再掐掉顶芯,希望她抽出婀娜的身姿来。两三天,我便会端了她,把水龙头关得小小的,用细细的水流冲洗掉她身上的浮沉,然后用毛巾擦干了花盆上的水,置她于案上。此时,她绿得晶莹、鲜亮,犹如刚出浴的少女,我似乎能听到她咯咯的笑声。于是,我的心也跟着舒展开来。
碧玉虽然只是一盆小植物,我想她也是有灵魂、有感知的,要不,她怎么会出落得那么漂亮,时不时送给我一个笑颜呢?她知道我爱她,疼惜她,时刻关注着她的冷暖。“女为悦己者容”,碧玉,如一个窈窕的女子,她知我之所求,便长出我喜欢的样子来。
知,相知,不是一般的认识、了解,更是一种尊重与认可,赏识与礼赞。知与被知,精神产生高度的愉悦与满足。相知,在同性间成就了俞伯牙与钟子期,在异性间成就了梁山伯与祝英台。“士为知己者死”,一个“知”字,不惜以生命相赠。
昔孔融为帮陶恭祖解曹操之围,遣太史慈往刘备处求救。“闻君仁义素著,能救人危急,……”,刘备敛容答曰:“孔北海知世间有刘备耶?”只一个被知,刘备便起兵三千,且这三千兵马还得向公孙瓒去借。更不惜与势力已大的曹阿瞒结下梁子。
另外一个故事,读后让心很纠结,无法用惯常的理论来给这份情感定义。
话说一位盲人,二胡的技艺很高,弦声如泣如诉,听者如痴如醉。盲人以此为生并收了一个盲徒弟。一个雪夜,盲人茅屋起火,盲人只携了他的二胡消失在茫茫雪野。颠沛流离的日子,琴声如他的身世一样凄凉。一个风雪夜,盲人夜宿古寺。三更,一人踉跄着奔来,昏倒在盲人脚下。抚其鼻息,知是饿的。便摸出讨来的馒头,一口口把他喂了。此人醒来,忙哑着嗓子道谢。从此,盲人无论要多要少都会留上一半放在留宿的地方。终于有一天,盲人就像飘摇的烛火就要熄灭了。那个曾经救起的人亦步亦趋、不离左右。盲人对他说“当年你烧了茅屋不就是逼我出走,伺机偷那曲谱吗?”此人一听,立马软了双膝,跪下叫一声“师父!”“可真正的曲谱只在人的心里,我现在就完整地教给你!”曲毕,徒弟已泣不成声“师父,早知是我,为何还救我?还一直留下吃食与我?”“知你面薄,要不到什么东西吃!不道破,因为你是我的知音!”言讫,赫然长逝。
这样的一份情感不忍去看。相知相伤,有很多疼痛在里面。只因你能懂我,情感竟能跨越对手或仇敌。看来,千古以来“知音难免”是真的。“弦断有谁听”便会时时听闻,嘈杂的、混乱的,已分辨不了谁在慨叹!
看似热闹,其实孤独。情同手足的兄弟,亲密无间的朋友,一日三秋的情人,同床共枕的夫妻,你坦诚相对了吗?你敢把思想表达给ta听吗?即使表达了,彼此听得懂吗?当种种脉脉的温情最后告诉你都是以利益为纽带呢?繁华尽处,散落一地的悲哀!
已经升华为艺术的东西我们试着把它还原回生活。伯牙与子期会不会分道扬镳?梁祝的爱情没有戛然而止,而是顺利地步入婚姻,他们是不是也在吵吵闹闹?按照事物发展的规律,我想他们亦不能免俗。
一切美好的都只能勃发瞬间的绚烂。相知的故事也只能演绎出华丽的片段!
生活就是一出戏接着一出戏地上演。或许你是主角,或许你是配角,或许你又成了小丑。
不是千里马,不是怀才不遇,不是曲高和寡,只是在寻找那个共振、共鸣体,只是想在有风有雨的路上相互扶携,不要孤单。红尘不破,“不能长相守,但愿永相知”就会像魔咒一般催人孜孜不倦地踏上征程。
盯着碧玉出神,汹涌着冒出如此之多的文字。似看见她扮着鬼脸得意的笑。谁说这不是她想表达的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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