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病重期间,我去农村侍奉她老人家三个多月,不幸她竟然离我们而去。那时,我这边的工作放不下,好在她的家在市郊,我只好每天往返于城市与乡村之间,每天要坐一百多站的公交车,其中的辛苦自然不用说了。
到了夜晚,四处一片漆黑,除了远近的狗叫,几乎没有其他的声音。我从小就怕黑,白天是个傻大胆,一到晚上就成了胆小鬼儿,都不敢往窗外看一眼,更不要说出去了。
亲戚帮我要了只小狗做伴儿。记得那是个下雨天,天气十分阴冷,他用一只手,就把那刚刚脱离母乳的小可怜儿带到了我的面前。我和那小东西一见面儿,就感到十分亲切,它是那么小,就是个肉球球,黄耳朵、黑鼻尖儿、白嘴巴、白脑门儿、身上是黑白黄相间的花,真好看。我把它抱在怀里,舍不得放下。
就这样“花花”来到了我的生活当中。它很乖,我用个废旧的罗圈儿和一些松树挠儿还有一大块秋衣,给它做了个暖暖的小窝,从此“花花”就认准了那罗圈儿是它的家。晚上它睡在里面,白天我把那罗圈儿放外面去,它就也跟着出去,在那里懒懒地晒太阳。
它太小了,就象个婴儿,不敢离开我半步。成天象个跟屁虫,在我身边转来转去的,我好喜欢。
后来,它一点点儿地扩大活动范围,真有意思,一次就多走那么一点点儿,深怕不小心就回不来了。呵呵。
它一天天地长大了,有一天,邻居来窜门时,它忽然发出了几声稚嫩的犬吠,并勇敢地扑了上去,啊!我的狗狗,你已经在实行你的职责了。
门前种上了菜,邻居的鸡总来吃菜,我只好经常去赶它们,“小花”只要一看见我在哄鸡,就勇敢地冲过去,一直把那些鸡们赶到它的势力范围以外,才得胜还朝。可笑的是,那只老公鸡根本没把这小东西放在眼里,经常竖起满身那斑斓的羽毛,和我的“小花”横眉怒对,我的小家伙也毫不示弱,与它对持不下。一个是居高临下、一个是俯伏备战,好一副有趣的画卷。
狗狗很管闲事儿,忠于自己的职责。白天还不那么在意,一到傍晚,就提高警惕,在房前屋后转来转去,哪里有动静,它都大声地向主人报告。不管是多麽熟悉的人,只要你一来,它就扑上去狂叫,直到那人进了屋,看见主人接纳为止,我们戏称它为“国际警察”。
婆婆病重期间,什么也不爱吃,就是吃饺子。我就经常给她包各种馅的饺子,然后冻在冰箱里,随时可以做着吃。可她老了也吃不下多少,饺子热两次后就硬边了,我就只好把它喂狗狗了。这小东西可爱吃了,几乎不嚼就吞了下去,然后再摇着小尾巴向我乞讨。后来它认识了这种东西,只要我从剁馅开始,它就围前围后的跑来跑去,我拿个饺子逗它,它就只用后腿站立,和我走来走去,真有意思。
这家伙很贪心,每次吃饱后,再多余的东西,它就埋起来,留着以后吃,这就是动物的习性。我和爱人跟着它,它却万分警惕,尽管那饺子或骨头是我们给的,它却回头用眼睛瞄着你,如果感到不放心,就把食物扒出来换地方,我们就故意跟着它走,它再换位置,直到我们不跟它了,才埋好食物又回到我们面前讨好。你不要碰它,一碰就躺下,任你给它挠痒痒、梳理狗毛。那份舒服劲儿,半闭着眼睛、小舌头一舔一舔的,真逗。爱人说它这是信任你,才把最软弱的肚皮露给你。是啊!我的狗狗其实已经是我的好朋友了,虽然它不会开口讲话,但它明白我的呼唤和一举一动。没当我外出时,它都发出各种各样的企求声,让我带上它。而每次我归来时,它都欢快地俯伏在地上,尾巴都要晃下来了,欢呼雀跃。
我为婆婆端屎端尿三个月,但我们的孝心,终于没有挽回婆婆的性命,她走了。我们料理完她的后事儿,终于要回家了。可“花花”怎么办?城里虽然也有不少养狗的,但那是宠物狗,从小就训练它拉屎尿尿,而“小花”是在农村长大的,没有城市狗的习惯。况且它那么忠于职守,要是在四楼咬起来......后果可想而之。无奈之下只好把它送人了。那狗狗好象知道了这一切,它默默地趴在炕沿儿下,一声不吱、它把头拱在我爱人的怀里,不肯下地......
分别的日子终于到了,我早起给它煮了一大块儿肉,它美美地吃了一顿饱饭,然后我把系它的狗绳接长了一点儿(因为它长大了),默默地把它拴起,送到后院那家去,人家喜欢它看家,特意给它焊了个小笼子,里面还铺了块儿红地毯。我把它拴在那里,就匆匆离去,后面是它哀哀的企求声。
过了一会儿搬家公司的车还没有来,我又去看那小东西,哎!让我垂泪的一幕展现在眼前。我发现那绳子早已被它挣开了,而它却孤单地趴在那小狗窝旁,竟然没有回到我们身边。虽然只是咫尺之遥,他每天都跑来跑去,它知道我们不要他了......。看见我来,狗儿笑了,它欢快地围着我跳来跳去,在地上打着滚儿撒欢儿,我真想把它领回来,但理智让我又把它系在绳上,赶快离它而去。
最近,爱人回乡下去,那家主人说:“它到我们家一次也不咬”。而“花花”一看见我爱人就挣脱绳索,跑回家来,然后和他上山去。就是把它送回去,它也想法挣开跑回家来。那天爱人喝多了,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说:“小狗上火了,有一边嘴上的毛都没了,它又回来了,在这和我赖......”。
我心里很难受,老人都走了,也没什么可牵挂的了,惟有我的“花花”,那是我在农村唯一抛不下的思念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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