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些日子，心里总有些不一样。一开始还不好意思说是牵挂，因为这和长期以来在虚拟世界的漠然态度，实在太不协调了。

虚拟和现实的分界是如此接近或遥远。它们仿佛人间和天堂，也像窗户纸的两侧，更是同一单元的对门邻居，或就是你在镜子里的影像。因为其遥远而神秘，因为其想象而恐惧。为了这些，一直就笑心翼翼的将自己包裹起来。毕竟作为草民，既不想请去喝茶，也不想影响现实的温饱。尽管这包裹在专家看来是如此可笑而幼稚，可它同时也将虚拟的自己幻化的更加虚幻，进而也让虚拟的自己少了本来可看可触的真情挚友，让现实里的自己显得更加形单影只。

对比现实的无奈，还是经常留恋在虚拟里。在这里至少你还可写字来证明你的存在。只是这样一来，时间久了，对现实的适应就更加困难，以至本来就呆笨的本性就更加木讷。或许这原因一是早过了激情迸发的年龄，再是一些生理感觉也麻木了。就是看一些应感动应动心的东西，也劝自己未必是真。就是一些势必要突破界限的事情，也劝自己放弃不必执着。

想来，这样的想法绝非呆子独有。同龄人也大同小异。这不，在一个网站的一个大编辑就有同样的观点。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首先是大编辑为了网站的发展邀请来加盟，然后是大编辑说要做个专访。前者当然无所谓，后者自然不可能。对此，人家倒也理解。因为她自己的经历也差不多。她说，在玩文字的时候，一直是不语音不视频不电话不见面（类似陈水扁的“四不一没有”），现在也只是在极有限的几人间极少数几次电话，但一直坚持不见面。

有了这共同认识，加上人家多次给加精，就在这网站多溜达了几次。几个月下来，就又一次遇到要突破虚拟和现实界限的尴尬：某篇杂文被评为一等奖，大编发来信息要求提供账号户名开户行。吸取以前的教训，这次立竿见影的回绝了。当然奖金还是要发，干脆就做个人情送给大编了。

于是，几日之后再次得到消息，说是用这笔奖金给自己挑个了芭比娃娃。还说她自己给网站报的地址也是母亲的资料，所以这奖励就算“借大哥写的字，孝敬母亲了”。这么一来，本来还自以为的老师地位，自然就降成了大哥。再说自己一直想有个大哥照顾，这次终于圆梦了。这编辑素质高，就是会说话。

再以后，在大编的消息栏里就总有甜甜的称呼“木木大哥”，“木木哥”，甚至还把自己的玉照发了来，让人看着喜兴，让你不想认这门亲戚都不行。再以后慢慢的陆续知道了这老妹子还有自己的干妈，干爹，老师，师妹等亲戚。看来这个家族人丁兴旺，而有了大哥就更完整了。当然这一切都是虚拟的。

不过，虚拟世界并不解决温饱。接下来的十来天时间因故就没在这里溜达。这一下，可让老妹子着急了，看看网站和邮箱里，就知道这着急又多严重：

“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了？没时间写字就上来说句话，看你昨天还登陆了呀，也不打个招呼，让人很担心呢，实在惦记呢。一直喜欢有个大哥，现在终于有了，很开心，既然当了大哥就不许失踪。等你的回音啊。

“哥，不是因为要你写字才找你，就是担心，很惦记。到底什么事呀，也许你不便上网，那就给个电话吧，我保证顶多发短信，绝不语音打扰，还不行呀。哥的原则性也太强了。

“哥，就感觉你是有事，不想说也随你。只是问候一声哈。写字不写字的，无所谓，就是担心哥有事。求你给个电话吧，当哥的不能这么欺负妹子嘛。我的电话再写一遍，二十四小时都开机，快点给个消息吧。把人急死了。

“哥，到底怎么了，把你的电话留一个，急死人了。就知道你是有事，不要这么让老妹子着急好不好？我不打破界限，给个电话，只是有急事发短信。

……

十天后回来，将各处类似的消息搜罗一下，足有二十条。每一条的字里行间，似乎都能看到一个人的焦急和牵挂，让你心里凭空温软起来。

有了这一场，空闲的时候，就有意无意的多浏览一些老妹子的足迹。要说其中有多少文学素养，还是次要的，只更多的知道了老妹子的艰辛。

人说幸福的家庭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千差万别。一直觉得自己不够幸福，可看了老妹子的历史，反而庆幸起自己来了。

老妹子父母都再婚，同母异父有个姐姐，同父异母也有个姐姐，同母同父的姐妹三个，她自己是不大不小的中间最被忽视的一个。虽出身在书香门第，爷爷是阎锡山部下的军官，但这些却都成了她苦难的注脚。一直身体不好，经常出血，咳嗽感冒是家常便饭。因为历史原因被拒绝在大学门外，曾在棉纺厂上班，经历了破产下岗再就业的一系列挫折。下过深圳，短暂复归。干过拆迁，心肠太软。游过家乡的河，向往河里鱼儿的平等。回过姥姥的家，面对的只是荒凉的坟冢。有过短暂的婚姻，无疾而终。面对未来的人生，一笑而过。……

晚上没事的时候，和太太一起念叨老妹子的一生。俩人一起唏嘘一阵后，就是说过去了的已经过去，祝愿大难之后必有大福，叮嘱人家对你这么关心，你也不要太无情。捎带着还说知道一种治疗紫癜性出血的偏方。……

就这样经过了一段时间，互相之间的了解更多了些，只是一方面哥叫的还是一样甜，另一方面妹子却总是没叫出口，电话号码也还是没透露。而虚拟世界里，日子也一如既往的平淡着过。

只是这平静里也总有波澜。再过了一段时间，该反过来让笨哥着急了。几个网站忽然都没了妹子的身影，甚至连丁点消息都看不到。按说大编每天总要义务劳动几小时吧，网站怎么允许员工这么随意失踪呢？按照老妹子的足迹，在网站和邮箱里，也留下了一串的消息，可就是不见回音。莫非真老妹子要一报还一报？

回头和太太说起，太太也着急起来，说没准又出血了呢，虽是虚拟的，可看见了照片，就算见面了，还是要多关心一下才好。

翻来覆去看妹子留下的电话号码，本想用网络发短信，可这玩意就是玩不好。憋了几天，还是用手机发了短信。心想只要能回短信就说明身体没问题，而你自己照样可不暴露身份。

这招还真灵。短信过去没一会，就回过来了：您哪位啊？心想管我哪位啊，只要这手机是你的，而你能回短信就行。过天再问候一句，还是回问哪位，另外说身体没事谢谢之类的客气话。到现在电话里短信联系了五六次，可俩人还这门陌生着。

十天过去，终于看到信箱回复。还是虚拟世界好：在这里，大家都熟悉，哥哥还是那个遥远的哥哥，妹子还是那个熟悉的妹子：

“哥，今天休息，刚上线就收到大哥邮件，开心。我没事，就是有点咳，每次换季都这样。今年其实不错，比往年好多了。就是想偷懒，上网不多了。

“哥，问个好，最近身体有些不适，总觉疲惫，上网少了。看大哥的文字，发现长假后，大哥也写的少了呢。

“哥，我没事呢。只是最近心烦，不知该怎么办，懒得上网，网站去得少了。问候大哥和嫂子好。

……

就这样一切恢复正常，各自经历一场虚惊，一切复归平静。

也许我们之间永远不会在现实里见面，也许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任何利益纠葛，只是每当坐在屏幕前，总愿寻觅一下那个熟悉的足迹，看到一切依旧，笨哥就知道有一个人就坐在屏幕那端，好好的呆着。

听着窗外风大了，夜深了。一阵阵寒意慢慢传透身体。房间中，一个人，一盏灯，一台电脑，一串字符，轻轻地飘过。这时候知道在另外一个角落的另外一个房间，同样有一个人，一盏灯，一台电脑，一串字符，轻轻的飘来。没准我们在读着同一片文章，发着同样的感动。沿着这串字符，仿佛看见了一双柔柔的眼眸，如月色般圣洁。于是这冷的冬夜也温情多了。

都说异性间没有友谊。可心里这份牵挂，该叫什么呢？或许牵挂就是牵挂，不要定性的好。就这样，时常送去一个祝愿，捎带一句问候，写上一声叮嘱。知道妹子还活着，很坚强，很快乐，这就够了啊。

老妹子，你可不要让笨哥失望啊？！

于木鱼宅

2010-11-23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