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想得太多,哪有那么多的顺心事……”眼前的这个在地上跪着走路的女人对坐在身边的慢慢地说着,她拿过一块牛皮修起了鞋子,坐在她身边的那个女人面带愁容。这是我在区幼儿园对面的一家修鞋店里看到的一幕,特意选在她这儿修鞋,原是在此之前与她有过几面之缘。
一晚从中商购物回来,已经很晚了,秋风萧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只见跪着在地上走路的一残疾女人缓缓来到我的跟前,她满脸微笑地对我说想借我手机一用,因为她丈夫出门进货好长时间了还没回家,而外面的公用电话店已关门了,她才收拾好手中的活,急着想联系上他,不知他如何了。我把手机给她用了,她感激地朝我微笑,其实她面容精致光洁,体形也娇小玲珑。若是,她没有残疾话,应该是个清丽的女人,穿着纤纤的裙子伫立风中,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我如是想着。
再一次遇见她,那次带孩子在这附近过早时,孩子调皮地躲开我的视线,我焦急地望着四周,她跪在门口朝我喊:你在找孩子吗?他在我这儿。
以后凡事有修鞋的事或是想购置一条理想的皮带,我都来她这儿。虽然她残疾了,但看得出,她很阳光很灿烂,行径也很利落,修鞋的手艺也不错,效率高,而且根本看不出修理过的痕迹。我想,她必定有着常人没经历过的重重辛酸,从她的只言片语我可以感受到。并非好奇别人的过去,只是这个女人确实太不易。
果然,从她对她身边那个女人的言谈中,她娓娓道来她的过去。
曾经,她也天真活泼,成绩优异,也是老师眼中的宠儿。十二岁的那年,病魔缠身,她的父母却疏忽于对此的及时发现,到医院时得到的结论是:要想活命,只有残废这条腿。于是花季般的她只好坐在窗前看着同学们在户外跳皮筋,跳房子,放风筝。跪在地上走做家务,剥棉花,洗衣服……由于行动不便,她也退学了。
十六岁那年,家人作主,想把她嫁给一个老男人,他们见面后,她不愿意,但家人态度强硬。她只好偷偷拿了家里二十元钱,跑了出来,逃婚了。
一路的颠簸,辗转反辙,经历了常人难以想像的苦痛。在武汉她吃苦伶俐,聪明机敏,终于慢慢安定了下来。
十八岁那年,她认识了一个河南青年,相处的过程中两人心生爱慕,情投意合,他把她带回家乡结婚了。一年后,她幸福地做了母亲,儿子健康可爱。两人在家乡做着小生意,小日子过的安然温馨,风生水起。
怎奈他的丈夫后来鬼迷心窍地迷上赌博,荒废家业,彻夜不归。她一个残疾弱女子,要打理生意,要照顾孩子,要做饭洗衣。她节衣缩食,家里的钱还是被他的丈夫挖空心思地夺去,而且他还对她动了手。她受不了,一个人悄悄带着孩子回了家乡。
没过多久,她的丈夫居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于是他们发生了抢夺孩子的大战。狠心的男人说:要走你一个人走,别把我的儿子带走!她誓死要争夺到孩子的抚养监护权,男人说,算了,夫妻一场,也不想如此。于是他背上行囊回家了。她放松了警惕,结果男人神出鬼没地带走了孩子。她大哭后擦干眼泪,继续外出打工,生存是现实的,命运是残酷的。老天不可能因为怜悯她而从天而降地给予她生活资料生存物资。
于是她来到了城关,靠给人擦鞋获取微薄的收入糊口。每每看到母亲牵着孩子,她纠心的疼痛涌上心头,时间长了,也慢慢麻木了。
四年前,她认识了现在的丈夫,也是一个在外擦鞋的男人,两人走到一起了。
前年,她看好一品牌皮带,鞋垫,鞋油之类的,开了个店,兼带擦鞋修鞋皮鞋护理。于是两人看好幼儿园的这块位置,租了下来,顾客多了起来,生意也慢慢好了起来。
说完,她淡淡地笑了。她身旁的那个女人诧异,看样子安慰她:可怜的那孩子……但看她淡淡的笑容,话又咽下去了。她说:孩子被他爷爷奶奶带着,爷爷奶奶也通情达理。孩子带的懂事聪明,也常与我通电话,等我赚足了钱,我就去看他,也要为他存些钱,男孩将来读书要花很多钱的,要想受到更好的教育要的钱更多了……所以我劝你把事情看开些,管它苦与甜,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凡事朝前看……
鞋修好了,那个女人感激地走了。她笑着对我说:真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半天。我也笑着说:没什么,反正在家里也是坐着。我以后总在你这里来修鞋,买鞋垫,鞋油。她笑笑:谢谢你,刚才那个女人也是个老顾客。她依旧低着头,用心地修理着鞋子……
回家的路上,想起今天集训时那位教授谈及的情商与智商,谈及的人的形与神,有些人一辈子就纠结在一件事情上,把自己的心灵封锁起来,如同牢笼,因为心灵被上了一道枷锁,走不出来。而她呢,生存得那么艰难吃力,那么从容智慧,阳光得那么坚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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