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代文学课上,我已经不止一次地被老师痛批过了,当然原因并不是因为我没看书,我从小学到现在的阅读量虽然并不多,至少应付几堂当代文学课还是没有问题的。但往往我被老师叫起来谈感想的时候总是寥寥几句,比不上人家头头是道来的潇洒,最后只能在一片鄙视的目光中黯然坐下。于是我明白了,原来读者也是有等级之分的。
然而我比较佩服的是老师居然可以读出很多的东西来,即使这篇作品她看得并没有我多。比如说汪曾祺的小说,我几乎都翻烂了,但还是没有找到哪里存在着老师所说的世俗与自由的冲突,我只单纯地看到一个可爱的小故事,故事里有一塘荷花,一艘小船,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小和尚,我读完后最大的感受就是舒服,还有会心一笑,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美好,仅此而已,别的我想不到,也不愿想。有时我看着大段大段的书评会觉得恶心,这就好像一个美女,你面对面看是一种享受,倘若你细致地把她解剖开,这就变得恐怖了。所以我们说美是有距离的。
一直以来中国的读者都认为,只有从平淡简短的作品中读出许多深奥的哲理的才算是好读者,所以我们读一本书可以读的昏天暗地、匪夷所思,中国人一贯缺乏的创新精神与联想头脑在此刻却发挥地淋漓尽致。我们为了证明自己看过书,证明自己是好的读者,于是掘地三尺,从书中寻找各种蛛丝马迹,来构造自己理论的体系。曹雪芹的一口浓痰在许多红学大师面前都成了琼浆仙露,许多的研究到后来完全偏离了作者的意图。这让我想起了皇帝的新衣,我们用各种理论来证明我们是可以读懂作者意图的聪明人,但谁知作者却根本没有意图。这是多么悲剧的事情啊!
这和中国文学理论的审美取向是分不开的,中国的文学审美倾向有三大,背景大、视野大、意义大,其中最重要的是意义大,无论什么文体都好,我们的文艺评论者都喜欢冠上意义深远的美名,尤其是名家大作,我们第一印象就是认为它一定是深刻的,哪怕只是我们单方面的认为。对此文艺评论者还振振有词:文学作品是读者和作者共同创造的,作者只完成了一半,而读者需要完成另一半。咋一听似乎很有道理,但其实有一个致命的漏洞,因为作者本身就是一个读者,而且是作品的第一个读者,只有这个读者读出来的东西才是真实可信的,后来的读者都只是另一个作者罢了。否则我们的作者便可光明正大地说,不是我的作品不好,而是没有好读者罢了。但其实现在中国的很多读者们都乐意扮演这样一个尽心尽力的好读者形象,我们可以说,中国的优秀文学作品,有三分之二是读者完成的。
如今我想起当年陶渊明说的“好读书,不求甚解”,不由感叹,这是何等的境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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