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啦，晚上总是做些乱七八糟的梦，本来说白天好好整理一番，也不枉我曾经读过弗洛伊《梦的释义》。然而当睁开眼睛的时候，大脑又是一片空白，夜里的潜意识一丝一毫都没有留下来。只知道做梦了，可到底是什么梦，我也不知道。

今天是周一，放在往日我是不去单位的。可今天早晨也不知道怎么啦，我竟然有了想去单位里看看的愿望。吃了早点，我就出门去。等走在政府大门口的时候发现又是人山人海的，我知道又是因为和谐需要解决问题的人。今天还好，虽说已经结冰了，可是没有风，所以人多挤在一起也不会有多冷的。

我原想去政府见见县长，可以看到眼前的这架势，我也就那消了念头。走进单位，大家都来上班了。可能是因为我总是没有在周一去过单位，所以突然露面大家似乎感到还有些意外。因为好久没有去自己的办公室了，里边一定很冷。我顺腿走进书记的办公室，这时书记办公室里已经有很多人了。可能是过了周末，大家都多多少少听到了点逸闻趣事，这会儿都在书记这里贩卖。

大家看见我感到惊奇，不过却没有人说出口。倒是书记喜欢开玩笑，见我来了就说：“今天你怎么来了呢？是不是给大家带来什么好消息呢？”

“好消息！大家想听什么好消息呢？”我说：“刚才路过政府门口，看到那里人山人海的，是不是哪里有好消息我不知道，不过人多也可能会有好消息的。”既然大家都是无事可做，我也想不能因为我来了，让大家觉得有些不自在。所以说点爆料的话也许能让大家心情放开朗一些。

“对了，你们家门口就是菜市场，今天你来的时候没问一下土豆多钱一斤。”单位里的女同志多，所以平日里最关心的就是菜价和食品的价格了。有人问这个还真就问到点子上了。今天早晨我出门的时候没小心踩在了一堆土豆上，差点摔了一跤。好在门口的小菜贩子我都认识，所以出于礼貌我顺口就问了土豆的价格。

小菜贩笑呵呵的说，现在生意没法做了，土豆也卖到两块钱一斤了。我当时一听就很吃惊，也就是前几天听妻子说土豆一块六一斤已经令人忍无可忍了。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一下子又涨出四毛钱来。想到这里，我也是笑呵呵的对小商贩说，没关系，涨吧，只要有人买，大家就能生活。

“过去读毛泽东的诗，说到土豆烧牛肉就是共产主义。当时还觉得好笑。土豆烧牛肉有什么好的。可今天看来，要是天天能吃上土豆烧牛肉还真的就是进入了共产主义呢。”我说：“最近我家门口的菜市萎缩了很多，已经没有政府门前的人多了。刚才我来的时候零零散散的。菜贵了，吃的人少了。不过也有好处，我家里清静了许多。大家知道，我这人喜欢安静的。”

“你喜欢安静，可大家没菜吃怎么办。不要说干革命了，到时候个个都是营养不良，走路都没有力气，那可怎么办呢。”书记看来知道今天我来也没有多少正事，所以也就发挥自己曾经在乡镇工作时候的风格。

“这算什么呢。当年我当兵的时候，有一次去执行任务，三个月都没有见到一根青菜，不照样挺过来了。我想，比起刚才政府门口的那些人，我们这些人算是很幸运了。不说别的，至少不用在寒风里接受洗礼吧。”我说：“土豆涨价咱不吃了还不行吗？”

“那吃什么呢？”一旁的女士看来也不示弱：“你是领导不在乎，可我们不在乎不行呀！现在你知道大米多钱一斤，还有猪肉的价格吗？如果再涨下去，大家还真的就该饿肚子了。也不知道上边知不知道这些事情。”

“怎么不知道。这两天大家就不看新闻？国家不是已经采取措施了，必要的时候还要进行行政干预嘛。大家放心，国家是不会让大家饿肚子的。毕竟我们是一个大家庭，饿死人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吧。”我说：“大家要充满信心，目前的情况只是暂时的。再说了，这也不是我们自己的罪过，是美国人又开始漫无边际的印制美钞引起来的通货膨胀。咱们中国人最会坚持了，我想只要坚持就会胜利的。”

“呵呵！是该坚持。”书记一听发出的笑声怎么让人觉得有点恐怖：“像我这年龄，已经坚持了快要半个世纪了。可坚持的结果怎么样呢。现在照样买土豆囊中羞涩，更不要说牛肉了。对了，咱们单位想从股市捞上一把的人很多，你是咱们单位的经济学家，你给分析分析最近一段时间股票的走势。”我没有想到书记会给我出这么一个题目。因为说到股票，在我的心里那比土豆带来的冲击和辛酸可要大多了。

“我算什么经济学家。我那点血汗钱至今还套在让人充满希望的股市里呢。好在我已经麻木不仁了，没有知觉了，所以现在股票走势怎么样已经和我没有多少关系了。不过既然书记说出来了，大家可以畅所欲言，说说各自的感受。”我把话题交给大家，也算是周一早晨的一点收获吧。

“不说股票还罢了，说股票简直就是扯淡。”单位里有位昔日被称之为股票高手的同志这时首先开腔了：“中国股票就不是人玩的事业。我玩了这么多年现在才明白，自己已经面目全非了。用我老婆的话说，我现在已经是人鬼不是了。”

“你不是在股市里赚了不少钱吗？你怎么也骂起中国的资本市场呢。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咱可不能见利忘义呀。”其实我说这些也就是想进一步活跃气氛，我知道他现在早就让中国的资本市场玩弄的比妓女还惨呢。当年遍地是黄金的时候，他每次来单位都是哼着小调，抽着大中华。可现在看看，一块多钱的猴摆手已经不让他觉得丢人了。再看穿着，当年是什么名牌买什么，什么牌子贵就买谁。可现在穿的衣服已经不说牌子了，只要能遮羞挡寒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说大领导呀，你能不能深入一下群众呢。”他这时有点激动，其实也就是想发泄：“就像我这样的东西还能从中国的股市捞到好处？过去赚了一点，那是人家的施舍，现在我早就是血本无归了。过去孩子上学我一月给一千五。现在一月只能给五百了。人说穷养儿子富养闺女。可我现在只能不尊祖训了。前一段时间我看股市有好转，于是就把家里不多的资金拿出来都投进去了。我不是想赚，我是不甘心呀。虽说我的钱不多，可损失的那几十万我恐怕是下辈子也赚不会来的。可谁想，刚投进去股市就开始地震了。这回听说是美国佬惹的祸。我就不明白，我们是美国佬的老爷还是孙子，为什么美国人使坏倒霉的就是我们呢？”

“这个命题好。”我说：“前不久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怎么只要中国倒霉总是和美国脱不开干系呢。”

“我想不管是老爷还是孙子，都是因为有血缘关系嘛。”书记好像有了想说的话题：“如果是路人不就没事了。不说股票了，再说股票我怕一会儿我这间屋子里会出人命的。最近听说房价飞涨，我前年买的一套房子，当时只花了不到十万，现在已经有人要给我出二十五万了。我不明白，大家买土豆都觉得力不从心，可为什么房价还会这么涨呢。这其中到底是个什么猫腻呢。”

最近一直在为房子苦恼的我总算找到了话题。说来大家可能都不相信。我活了这么久，还没有一套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尽管我现在住的房子很大，可都是父辈们的。按说我工作几十年了，也算是小有成就的人。可是说到买房子，我还是有着许多苦衷。

“人这一生就是吃和住。现在虽说土豆吃不起，可是大家总还算没有睡在大街上。我上班也几十年了，按说应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前不久我想儿子将来大学毕业不会回家乡了，所以就想在省城买套房子，可是去了一看傻眼了，省城的房子现在是八千多块钱一平米。看来我这辈子是没有希望了。”我刚说到这里，书记就不满意了。

“你脱题了，我问的是既然大家手里没有钱，为什么房价还在涨呢。”

“这道理还不明白。看看咱们在座的人，谁抽大中华呢。可是大中华不照样很紧俏。这就是中国特色嘛。你我也算是被仕途历练了几十年的人。这样的问题难道还非要说明白心里才滋润呀！让我说，还是不说的好。”我说：“快到年底了，大家现在手头的工作怎么样了？”不管怎么说，既然来单位了，也不能全都扯淡，最了也得说点正事。

“有什么工作？我们早就没有工作了。”业务股的人说，“我们一年也就忙活两个月。其他时间无事可做。”

“最近县里不是在创卫吗？我们怎么会没事情可做呢？”我说完去看书记。因为这项工作归他管。

“你也关心创卫呀！现在不是各单位都在给墙壁涂白吗？也就是做这点事情。里边是什么无所谓，可外边总还是要堂而皇之的。”书记刚话落，单位那位炒股高手接住话茬了。

“创卫和中国股票一样，光看很美，可要真走进去，不熏死你，也会让你严重缺氧的。”他拿出自己的猴摆手《金丝猴》香烟：“不说了，大家忆苦思甜吧，一人抽一根，也就算今天上午的总结吧。”

我一看时间真的过得很快。我突然想起来早晨走的时候妻子给我安排的一项任务，说儿子要买过冬的的棉衣，让我去给邮寄一千元。于是赶紧告别大家去了邮政银行。第一次做这事，什么都不懂，多亏服务员还热情，我填了单子，开始排队。因为是要把钱打到外省去，所以有一个专门的窗口。

看来给孩子们打钱的人不少。在我前面就有好几位。不过我发现他们打给孩子的钱多则四五百块，最少的一位才打了一百五十块钱。开始我还想问问情况，我怕在外的儿子瞒哄我们。可是转念一想，还是不问的好。要是在问出点别的话题来，会不会这里也成了我们单位刚才的一幕……

刚排队到跟前，妻子就打电话来，问我给儿子把钱打了没有。我说正在办，她说让我再加五百块。我问为什么？妻子说儿子打电话来了，说学校吃饭涨价了，一个月六百块钱不够吃。那就打吧，再苦也不能苦孩子。

等我回到家，妻子已经给我做好了我最喜欢吃的饺子。可我吃了一口，发现里边的肉馅不对味。我问怎么不用莲菜包呢。结果妻子说了，莲菜一斤要六块钱呢。她用芹菜和肉包的。可我不喜欢吃芹菜。可看到妻子无奈的样子，我知道没钱管家也是很辛苦的。所以我忍了，看来我今后也得学着吃芹菜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