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已至,凉风又起。至暑假离家,已三月有余。
暖暖的阳光在阳台悦动,留恋往返。室友的妈妈从衢州寄来大包小包,浓浓的暖意瞬间盎然了这个凋零的冬。我微眯双眼,端详手中温热的奶茶,轻啜,口齿噙香。一滴泪,闪着晶莹剔透的色泽,轻轻滑过若水的脸颊,隐隐中,透出苦涩的清香,那是浓浓的乡恋。
我以失败者的身份告别宁波,北上,独身来到太湖河畔,湖州。这个将历史化为血肉的地方,我深深地仰视,匍匐在他的脚下,心甘做他的臣民。太多的不甘心,在岁月的风吹雨打中,早已融化为我浓浓地依恋。我明白,人是一种有感情的动物,看惯了,住久了,感情往往黯然滋生,只是我们尚未发掘而已。
偶尔我也打电话回家,报个平安。与母亲唠唠家常,笑谈着邻里姐姐做了新嫁娘;与父亲说说湖州的消费情况,诉说最近的心理困惑。不是不想,只是不敢。我知道自己是个懦弱的人,喜欢拿别人的故事,浇灭自己的愁绪。就如同在古代的美索不达米亚,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守护神,人们只对自己的偶像顶礼膜拜。父亲在电话那头缓慢交代,我在电话这头沉默的应答。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有些言语早已镌刻入生命,打上我们独特的烙印。不敢说太多,声音在空气中以每秒360米的速度传播着。不敢说太多,怕自己会泣不成声。哪怕我们电话线以模糊了我的声音,我仍旧怕心灵的感应会泄露我心底的小秘密。我们以成年人的身份对话,我满心欢喜。
突然,爸爸笑着提起了院子里的桔子树。八月的桔子树,风华正茂,满树的绿,那么浓烈。我笑问,今年的枝头的桔子几经差不多了吧。爸爸闻言,爽朗大笑。今年雨水比较少,结的桔子还特别多。我微微一笑,闭目。可惜现在你妈都拿到厂里去了。语言之间,有些许的无奈。我已离家千里,弟弟亦在学海泛舟,奶奶年纪大了,你们早出晚归……我笑说终于我们家的桔子也能够全然成长。将室友的桔子,剥皮,空气中满是桔子的清香,甜甜的,酸酸的。
那棵桔子树,已经十几年了。从我们造房子开始,就存在了。犹记得,当年的那株小树苗,独立于寒风中,孑然。现在早已枝繁叶茂,子音满枝。春去春归,蓦然回首,我已大学数载。只怪我们的指缝太宽,留不住时间的倩影。白天,是一切美梦得以实现时刻,只是太过虚假。梦醒时分,我依稀能够记得枯黄的叶子在空中低低飞舞。我想家了,思念仿若蔓草般疯狂地生长,将我深深缠绕。更行更远还生。
猛然间记起去年寒假回家时,二老笑嗔”念大学独立了,电话都不打回家了,不要家了?”儿行千里母担忧。爸爸的双鬓已长出星星白发,手一抖,饭碗差点应声而落。我们只是几粒尘埃,在这个由颜色和线条构成的世间,组成了平凡的家庭。在这个跌宕起伏的时代里,离家的岁月慢慢使明白亲情对于我是多么的宝贵。
高考前,萧红笔下的呼兰河,史铁生眼中的北京胡同,于我是致命的诱惑。那九曲回环的黄河,那大如席的漫天飞雪,那天苍苍野茫茫的大草原。我一直深信最遥远的梦想会带我去最遥远的地方。高考结束,我名落孙山。生活,大片大片地痉挛、深陷,一站站瞩目的目标瞬间化为虚无。无可奈何,我选择了湖州这个江南水乡,以一个江南女子的身份。我深深地为自己悲哀。有些事情,只是比较适合去想,一旦付诸实践,恐怕早已没了假想的快感,恐怕的北方情结也是这样。
存在者即为是。登上高阳台,我独酌,遥祝远方的亲人,在这深秋初冬的季节。
绿中带黄的树叶在屈枝间盘旋,若即若离,回旋左右,叶子终将脱离大树的怀抱。
-全文完-
▷ 进入一人未度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