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虽说没有隆冬的气息，可是人的心灵里似乎已经有了寒意。早晨我躲在被窝里不想出来，所以手机小灵通都没有开。听妻子说今天天气很好，她让我起来晒晒太阳。整天总是闷在房子里，时间久了会闷出病来的。可是好多年了，我就这样的习惯，也知道不好，可就是改不了。

就在妻子给我做工作的时候，忽听门外有人喊我的名字。好多年了，听习惯了别人叫我职务，突然有人喊我名字反倒觉得有些不适应。不过我很快冷静下来，心想一定是同学或是战友，要不然不会有人这么样大嗓门的叫我的名字。

“我说找你比找国务院总理还难呀！”果真是多年没有见面的朋友，进得门来还是大喉咙大嗓门：“怎么，现在还没有起来呀？是不是昨晚上学坏累着了。我去你们单位都快要数不清了，可每次去人家都说你去下乡了。我就纳闷，你们单位怎么就那么多工作呢。刚才我又去你们单位，他们说你有下乡了。我不相信你会如此的真共[chan*]党，所以我来家里看看。”

“我说你这些年都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再也没有看见你呢。”他是我的老战友，当年我们在北京当兵同在一个部队，他在炊事班，那时候我就喜欢吃，所以每次他总是能给我照顾，打菜要比别的战士多出许多来。

“我能干什么，还不和过去一样。”他说：“今年买了一辆大卡车搞运输，效益还不错。这些年都恍惚过去了，前几年喜欢打麻将，结果赌债欠了不少，到现在还没有还清呢。”他还和过去一样，快人快语。当年在部队他就这样。后来做了两年饭，最后一年学了开车。他比我在退伍两年时间。年轻的时候我们联系还多，那时候他好像是村长。这一晃就十几年了，今天突然来了，还真的感到很亲切。

“你可真是稀客呀，今天来了，一会儿我们老战友好好喝上两盅，叙叙旧情。”我一边说一边开始穿衣服。妻子这时给战友切完了茶也出去了。他看我妻子出去了，赶紧把我卧室的门闭上，来到我的床前，很是神秘的吐吐舌头。

“今天我来是有事求你。”老战友说到这里我发现他的脸色有些变化，要知道，他过去在我们战友可算是脸皮最厚了，几乎是任何情况都不会脸红的。今天他这是怎么啦？有什么事情会让他这般神秘呢？

“你还有事能求我呀！”我说：“这么多年都不见你来，看来你今天不是来看老战友的，是有事情呀。”

“好了，说正经事吧。”老战友往床边一坐，点上一支香烟，狠狠的抽了几口，烟雾还没有完全从嘴里喷出来，他就接着说：“我遇上难题了，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是咱们战友里的智多星，我想到了你，看看你能有什么好办法。不过这事你老婆要帮忙的。现在的问题是不想让你老婆知道真相。”

“什么事情呀，这么婆婆妈妈的。”我说：“你昔日的干练都跑到哪里去了。快点说正题。”他一说需要我老婆介入，我似乎就有了一种感觉。看起来今天他所要说的事情一定是和女人有关系。

“你知道我过去有个相好的，现在人家进城了，找了一个男人，孩子都十一岁了。”老战友说这个我似乎还有印象，记得当年他曾告诉我有位姑娘意志很爱他。可那时他已经结婚了，而且有了孩子。我说不可以这样，做男人要有责任，既然有了家室，就不该再想入非非了。可当时他似乎很痛苦，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抉择。

“怎么啦，人家都有老公孩子了，你还想怎么样？”我说。

“不是我想怎么样，现在的问题是她怀孕了。听说她老公就这几天要回来，这事情不处理好会出大事的。”老战友这时看起来也不怕什么了：“她老公在外边打工已经多半年了，要是回来知道她怀孕两个月，你说那还得了。”

“孩子是你的？”我问。

“不是我的我着什么急呢。现在得赶紧把孩子做掉。我们去了医院好几回了，可人家大夫说她身体不好，不能流产，你说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嘛。”

“哈哈，你小子怎么还怪罪起人家带大夫来了。”我说：“怎么，这么多年了，你们一直没有断？我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其实当年我对他两的事情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当时他三十多岁，人家姑娘才十八岁，有段时间他们听说爱的死去活来的。后来听说他准备离婚，可不知道为什么婚没有离成，人家姑娘也草草的结了婚。我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过去的旧情也该了断了，谁想到了今天，他们各自都有家和孩子，还这样藕断丝连的。这算是什么呢。

“不说对错了，就现在的事情，你看怎么办吧。你不能让老战友就这样出丑吧。”看来他今天来主意早就定了，非要在我这里弄出个答案来不可。

“我有什么办法呢。”我说：“要不你让人家来，让我老婆先看看情况吧。”我刚一说完，他就掏出了手机打起来，十几分钟那女人来了。她看见我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老战友给她介绍了我。她说知道，经常听老战友说起我们过去在部队里的事情。

我把妻子叫到门外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妻子听完瞪了我一眼：“你战友也真是的，一点男人的责任心都没有。他这样做能对得起谁呢。”我没敢多接妻子的话，只是让妻子先给看看。老战友遇上这样的事情，求到我们门口，我们总不能不理不问吧。

妻子带着那位三十几岁的女人去了。客厅里就留下我和战友俩人：“不是老战友说你，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呢。再说了，你们既然好，怎么就不注意一些呢。对了，她老公是做什么的？”

“她老公是个工匠，在榆林打工呢。当年因为我们的事情，她也无心成家，所以最后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找了这个男人。我看他们说不定走不到头的。再说了，这些年我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人家。你知道的，人家从做姑娘的时候就一直和我在一起。当初我也答应娶人家的。可后来的事情身不由己呀。一直到了今天。再说了，感情这东西不比别的，有时候我也真想忘记，可做不到呀！”老战友看来是动了真情的。

“难道你想一直这样下去？”我问：“你老婆现在在哪里？”

“和我在一起呀！我们在城里的农贸市场租了房子。我也给她在南大街租了房子。她的孩子在城里读书。她不想做掉孩子的，她一直对我说，我们相爱了这么多年，她总想给我留下点什么。可是现在的情况你知道，我的经济状况不允许呀。再说了，时间不对，人家老公本来对她就不信任，所以这事情现在不处理，会捅大篓子的。”

“对了，你儿子现在干什么呢？”我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也许会让老战友更觉得心里难受的。

“我那小子别提了，不好好读书，现在在西安读专科呢。将来他自己去闯荡吧，我也没有能力为他做什么。对了，你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他去年上大学，读国防生。”我说：“这些年你都做什么了？”

“前些年在家里种地，情况你是知道的。后来出来打工，可现在农民工的境遇你也知道，没什么好的。去年是在没有办法了，我就找朋友贷款买了现在这辆大卡车搞运输。不管怎么样，人总是要活下去的。其他的事情我都不在乎，现在心里就是搁不下刚才你看见的她。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就是控制不住呀。你说人到中年怎么还这么在乎感情这东西呢。本来我想我是个老粗，没有多少文化，不像你，好歹也算是咱们这一方有名气的文化人。可是怎么就能陷在感情里拔不出来呢？”

“心到深处自有情。”我说：“这和读书没有关系的。只是我觉得你们这样下去怎么可以呢。这对两个家庭，还有孩子都是伤害。”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的人生现在看起来只能是这样了。”老战友说到这里，一仰头，重重的吐出一个烟圈：“人生的什么磨难怎么都让我给遇上了呢。”

这时妻子带着那女人进来了。妻子先说话：“可以做人流的。不过她身体很虚弱，做完之后一定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刚才我听说她老公就这几天要回来，做了人流手术是不能马上过夫妻生活的。”

“那怎么办？人家老公多半那年都没有在家，回来了怎么能……”我看老战友有点真急了：“你们给想点办法吧。她身体是不好，要是再让她老公回来折腾，我怕她会吃不消的。”

“没关系，我会有办法的。”在一旁坐着一直没有出声的女人这会儿也开始说话了：“反正对他也没有什么感觉，到时候我告诉她我身体不好，人家大夫说了，不能同房就完事了。”我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少妇算不上漂亮，可是说话的冰冷倒是让我对她有了另外的一种认识和感受。

“那不行，那样人家会怀疑的。”老战友在一旁赶紧说：“你们是城里人，经历的也多，我想你们一定能想出好办法来的。”

我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呢。我看不看妻子，原指望她能支援我一下。可谁料妻子连看我都不看我一眼说：“外边还有病人，我先去了。你们好好商量吧。”平日里听这话也算正常。可今天妻子说出来，特别是其中的“好好”两个字让我的心里真的怪不是个滋味……

妻子走了，客厅里就留下我们三人，我沉默，老战友也沉默，那少妇似乎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