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白云到名人白云，经历了三年时间，这效率不算高。犯人赵作海到名人赵作海，只经历了不到两年。出狱后的赵作海，几个月时间就跟上了11年的历史转变。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了。

你一定还记得他刚出狱时的样子。5月13日赵作海出狱后，有“法院的记者”问他“要感谢谁”，他说感谢法院感谢党。记者再问还感谢谁，他一时僵住了没回答。等众人散去后，赵作海坐立不安，最后喃喃自语：“为什么要感谢？我不感谢。”后半段当然是小报记者写的小道消息，不是法院记者的正规报道。

想来，那时的赵作海还没醒呢。因为他确实忘了自己该“感谢”的人就是那个死而复生的邻居赵振响。当时一定是迷迷糊糊没想起来，也可以理解。

在此之后，为了让赵作海尽快的适应新社会，就有高人为他杜撰了一篇演讲稿。分门别类的替他总结了八大条三十一小条一百零八个感谢。其中主要内容有：

第一感谢政府补贴65万元，这远远超出他11年工作能赚的钱。要是赵振响再晚几年回，肯定就百万富翁了。第二感谢所有虐待过他的人，因为他的软骨头和意志不坚定，被鞭炮辣椒水吓坏，以至于害他们名利扫地接受审查，要真诚谢罪。第三感谢长官们给他一个避风港，避风11年后活着出来。这比那些死在煤矿的矿工，掉下脚手架的民工，自焚烧死的户主们幸运多了。第四是奉劝新闻媒体要有正确舆论导向，不要因他一人的遭遇就攻击祖国，影响了外国人投资。第五是个表态，说除了5万修房子5万找老伴1万做卖菜资本外，其余54万捐给司法界办“赵作海警官业余学校”，让长官们学习如何“规范死刑证据采集，怎么将刑讯逼作证据”的技巧。

这篇文章，也许赵作海没读过，反正其中大部分好像没落实，不过人家自己做的也不错。

对赵振响的感谢，别人不知道，对党国家和长官的感谢，肯定早愧领了，不再赘述。而这业余学校肯定没建，不然的话，赵作海怎么也得有个校长名片吧。现在他不是校长，倒是一个很好的学生，还进步很快呢。看看现在的赵作海，就知道了。

首先是他说自己生活很幸福。他说他现在做了“公民代理人”，有机会到各地去替人鸣不平。他去过石家庄，浙江，上海，还第一次做了飞机。每次出门，都西装笔挺，拿着小黑包。他说自己既是忙农活的农民，又是打抱不平的名人，同时还兼任一个法律普及讲师团团长。

记者为更好和他沟通，事先深入了解了一些他的细节。采访中，记者再三诱导他描述一些在庭审和监狱里的情景，例如庭审怎么走过场？判决书是否有“事实不清证据不足”这八个字？警察用什么现代技术审他？公检法司如何联合办公？哪个领导一锤定音？现在他还想感谢谁等？可面对这些，他就是一句不答。

在记者都觉得没了问题后，倒是他自己主动侃侃谈起来。以下是根据录音整理的原话：

“我蹲监狱11年。11年前，村里边都是瓦房和草房。11年后回到村里，我发现村里已经盖起了很多楼房，就俺家的房子破破烂烂。村里很多人都不认识我了，从前见过的那些小孩现在都成了爸爸妈妈。变化太大了。11年牢狱之灾，给我的感受受就是沧海桑田。国家的变化太大了。……

“就我个人来说，11年换了50万元国家赔偿和15万元生活困难补助。天下哪有这么好的国家政府？现在我不仅有了平房，还盖了小二楼，一下就小康了。虽然前妻改嫁，可我又找了个老伴，那幸福是没的说。要说孩子们，我花钱给儿子娶了媳妇儿，也尽职了。还把剩下的钱存起来，节约闹革命也算可持续发展。今年自家9亩地丰收了，那累的感觉也是幸福。……

“要说普法讲师团，当然很重要。完善刑事司法制度，提高执法办案水平，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依法惩治犯罪、保障人权”的目标，一定会实现。……

记者的录音机都录满了，名人赵作海还在流利的谈着。等到记者终于关了录音机，赵作海才悄悄对记者说了以下的话，（请注意，因为没了录音，真实性请您自我判断）：我是粗人，你们可别诳我。我现在不是犯人是名人了，名人要有名人做派。你知道张振风吧，他就不如我，当地和它约法三章——不许上访，不许接受媒体采访，不许提出国家赔偿。本来这小子比我还冤，可这小子违章了，所以就没法了。我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可不想越格。……

记者和赵作海握手告别。不知这采访报告该怎么写。赵作海是幸运的，不仅后半生衣食无忧，还可享受别人享受不到的公正尊严。赵作海是实惠的，不仅得了65万赔偿，还可享受更多名人效应带来的收益。

只是想，他的素质还有待进一步提高。至少最后这番话不该说的这么直白。假如下次在县长的饭桌上，县长对他说：不关你11年大牢，哪有你现在的荣誉和享受？不知他会怎么回答？想来想去，大概他不敢学于建荣拍案而走吧？那样的话，不仅这顿饭要饿着，后面的戏也不好演了。

赵作海是聪明的，相信他不会搅到河大血案里去。也许那摊血，早被清洗掉了，赵振海不会去找，也再找不到，它连化作人们梦境的机会都没了。而李刚和它的儿子们，还在人群里兴奋的飙车亮爹！

而围观的人群里，你再也不会见到赵作海的影子！名人就这样炼成了。

于木鱼宅

2010-11-9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