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 想 很 想 你
文/刘大钟
如果一个人的初恋单调而冗长,不知道算不算一种失败。
故事的开始十分简单,简单得令人提不起一丁点儿想动一动的兴致,因为我正在开往北京的列车上昏昏欲睡。旅途的疲倦使我无心欣赏窗外急速而过的乡村,田园和袅袅的炊烟,突然,邻座的一本《少年文艺》引起了我极大的注意,它的主人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齐肩的短发,清秀的脸庞,一身碎花连衣裙衬托出满身的清对爽和纯真。更主要是这期的《少年文艺》上刊发了我的一篇小说,碰巧的是她正在津津有味地读我那篇令我引以为豪的了很久的东西,你说,这怎么不让我感到兴奋和喜悦呢!
母亲说我从小就是一个不安份的家伙,鬼点子多,尤其喜欢捉弄女孩子,这样说,你已经清楚我是个什么角色的人物了吧。对了,忘了告诉大家,我就是武汉市三十中学高三年级大名鼎鼎的马力,有点夸张有点叛逆有点轻狂的那种,还有就是喜欢折腾点小说之类的拿去换些零碎的银子,并以此为乐,拿同桌兼前任朋友的话来说就是比韩寒还韩寒,他算哪根葱,人家马力十岁就出书呢。
当然我不是自大自夸,有书为证——《青春自由鸟》。而且,这次北京之行就是受杂志社之邀前往开会的,说这么多费话,当然也不是白说的了,因为《少年文艺》上那篇小说就收录在此书当中,还用它命书名,说白了,我就是想寻找一点刺激为旅途增加一点佐料,而我又不想主动而冒失地去与他搭话,于是就拿出自己的作品集《青春自由鸟》想法勾引她的目光了。
我早就说她是纯真的,对付这种女孩子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往往就是假装纯真了。真的,你看你看,她的《少年文艺》还未看完,眼睛就盯在我手中的书上了。哼,十足书迷一个。
再白痴的人,也知道我们的话开始了。
可是她告诉我她就是娜娃,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她就是那个能写出上千首乡土诗得读者喜爱的藏族姑娘娜娃,而且是与我有过几次简短通信的,喜欢幻想喜欢唱山歌的康定妹子娜娃,千真万确,这一期的《少年文艺》上还专版介绍了其人其诗。
那一刻,我们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令我心疼的是,娜娃不是去开什么诗会也非旅游的,她说去北京打工,她要用假期挣足下学期的学费,否则只是有辍学一辈子当山里妹子了。说这些话时,娜娃没有流露出半点自卑和忧伤,她是个多么自信而坚强的女孩子。
当我在为自己的一点点小聪明和小战绩而沾沾自喜的时候,我分明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在北京西火车站分手时,我留下 自己的呼机号,告诉她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有什么困难就call我,我一定尽力帮她的,在北京我有个很要好的熟人。
可是,我再也没有收到娜娃的只字片语,更别说呼我了,而我的心里,总是她晃着清纯美丽的影子,我放心不下,但是却没办法找到她,更没有办法帮助她。
从北京回来后,我变得沉寂多了,更多的时候我是躲在屋子里唱歌写小说,一篇一篇的朗读娜娃的诗作,那个爱搞恶作剧,又蹦双跳,三天不吹牛心就闷得慌的家伙哪去了。
我想,如果一见真的可以钟情的话,那我多半是无可救救地爱上娜娃了,我陷入了无边的痛苦和思念之中。经常的,我会对那个康定溜溜的城市生出许多美丽的梦想来,那里有绵连的大山,潺潺的小溪,诗意的水轮……
我开始给娜娃写信,长长的厚厚的信叠满了我牵挂的心,但是,每封信都如石沉大海,有去无回,为什么?难道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纯朴的天使?难道爱也有错吗?还是娜娃那次北京之行后便再也没有回到家乡,再 也没有走进她倾心梦幻的校园。
娜娃成了我青春心灵一个解不开的心结,一阵紧以一阵的疼痛。
眼看高考临近,我的心急得慌,这些日子,我的学习成绩下降了许多,为了前程我不得不逼迫自己坚强起来,能屈能伸方为男子汉,如果因此而名落孙山,没人能原谅得了自己。后来,我终于考上了成都一所大学,应该说离娜娃的城市又近了许多,可是,我分明没有了以前那份兴奋和喜悦,毕竟, 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况且,娜娃始终都只是自己在心中设计的一个形象,她有什么理由要爱我要等我呢?
我们最多也只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这个时候,有一个人轻意就走进了我敏感的心灵,她是来自甘孜州的牧敏。一个能歌善舞而漂亮的女孩,她不写诗,却像极了娜娃,只是她的脸更圆更红润,像刚刚熟透的富士苹果。
人们说恋爱中的女孩是个疯子,而恋爱中了男孩却成了十足的傻子。一点不错,那段时间,我是一个毫无主见的傻子,牧敏说今晚去跳舞,我就跟她跳个天昏地暗;牧敏说逛街,我又被她折磨得筋疲力尺,掏空腰包还得陪笑;牧敏说哪个哪个小子又欺负她,于是我又得花钱请客让兄弟们帮忙扁他一顿——总之一句话,只要她开心,是火海你也得往下跳,而且要义无反顾毫不犹豫,越悲壮越光荣,越难看越证明你爱她。
这时,我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长得极像牧敏的娜娃来。只有这时我的心才悄悄得以缓和与轻松,写诗的女孩与不写诗的女孩就是不一样,这一发现让我心跳不已。
我对牧敏说,你写诗吧,不然我们就分手。
牧敏的嘴巴顿时惊得大大的,足能容下二个鹅蛋,写什么鸟诗,神经病呀,你。
我的心猛地一沉,感觉我们的距离已经越走越远,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强扭的甜瓜呢,尽管牧敏再三眼泪汪汪地说她是爱我的,可是一切已经过去了,爱与不爱均已成伤害,不如好聚好散的好,我们从麦当劳门口走出去,各自往相反方向走,如果二个小时后还能相聚,我们就在一起,否则就无可挽回了。
二个小时后,我坐上了去甘孜的汽车,我决定转道去康定,去寻找那个长久占据我心灵的女孩,不管她在还是不在,我都要为此解开缠绕我的这个心结。
几经辗转,带着一路风尘,我终于到到了娜娃所在的村落,走近真实的娜娃,走进那座斜眼持在半山腰的小木屋,我与娜娃紧紧相拥,满眼的泪潮涌着说不出的激动和幸福。
时近黄昏,无竟然纷纷扬扬飘起雪来。
这是我没有料到的。娜娃说,从北京回来给你写第一封信的时候天上飘着大雪,瞬间便白了整片的大山,第二天,我还是冒着大雪,去很远的寨上邮寄,可是我终究没有把它投进邮筒,不是不想,而是没有勇气,我不想拖累别人,我注定是山里的人,我只属于苍莽的大山,而你是都市的儿子。我们注定不能走到一起。
那晚的雪一直未停,在红通通的篝火旁,娜娃用山里妹子特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给我唱起那首民族老歌。
“跑马溜溜的山上
一朵溜溜的云哟,
端端溜溜的照在,
康定溜溜的城哟,
月亮弯弯,
康定溜溜的城哟……”
多么美好的夜晚,多么动听的歌儿!
天亮时,雪还在下,厚厚的积雪严严地封住了大山,娜娃说看来天是有意要留作了,住下来好吗?那一刻,我把娜娃紧紧地拥在胸前,我的心激越地跳动着,伴随她急促的呼吸,一同融入那皑皑的白雪和溜溜的老歌。
但是,我终究未能留在山里,未能继续留在那间让我无限向往而温馨的小木屋。
分别时,娜娃送了我一件礼物——一年半以前那个雪天未能发出的信,只有五个字:“很爱很爱你。”
其实,娜娃从北来京回来后便辍学了,之后去了一家装备简陋而十分危险的煤矿帮人打理事务。
更残酷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场瓦丝爆炸事故,差点毁了她的命。从此,她就消去了双眼和右手,自卑和忧郁开始笼罩她的周围。
我终未止住眼中的那串晶莹。
我牢牢记住了她对我说的“很爱很爱你”。
从此,娜娃再也没有写过诗。
她的诗,写在我的心里。
我想,我会回去的。同样的,很爱很爱你,我可爱而坚强的娜娃。
通联:430071 武汉市武昌中北路148号天源城小区天文阁1单元401 刘大钟
e-mail:liudazhong@263.net
-全文完-
▷ 进入南在南乡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