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　忆　赵　矿　（散文）

金　矿

白马湖边的水乡小镇虽然只是一个小世界，它毕竟有许多耀眼之处，眼下乡土民歌出了名，不禁让我联想到一些比较知名的水乡民歌人物。民歌工程也播洒了他们的汗水，这里就必须要提到一个名叫赵矿的人。

要说对水乡小镇的革命战争有贡献，名气最大的莫过于赵矿了。他老人家一九四零年参加革命，一九四二年担任我方淮宝县林集区委书记（当时南闸属林集区），抗战期间冒着生命危险坚持敌后斗争，一直戎马生涯。文革前担任上海轻工设计院党委书记，干部级别十二级。（当时十三级就明确为高干）。复职后仍然是上海轻工设计院一把手，后离休干休。二零零四年在上海逝世，享年八十七岁。

他自小在水乡长大，童年仅仅读过三年私塾，以其聪慧的头脑，念完《论语》《孟子》《大学》《中庸》，是当年乡间小有名气的文化人，自幼爱好文艺，很有乡土音乐天赋，唱小调、打快板、拉二胡、吹笛子、撑花船样样精通，其爱人马鉴当时是一位新四军部队的文工干部，很有杰出的表演才能，是文艺之联姻两人结为伉俪，也是介绍他参加革命的领路人。通过业余文艺表演宣传抗日，直接接触到家乡乡土民歌，他们编演了一批抗战的乡土歌谣，经过花船小调调度更加深入人心。应该说南闸民歌昨天的歌谣就是赵矿和马鉴夫妇播下的种子，他们的小花船一路飘飘五十多里，直到白马湖西的淮宝县抗日边区政府所在地岔河从戎，难怪他们说他们的革命就是小花船飘出来的。

干休后的赵矿老人，经常回故乡省亲，一次在家乡小报副刊上看到我的一篇民歌文学作品，不觉引起兴趣，首先是名字稀奇，没有想到家乡还有与他同“字”名的后生，他赵矿我金矿可谓投缘，开始打听起来。公社老书记告诉他我就在南闸。随即作通信员找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位亲和的长者，由于“矿”字的牵带，我们成了一对忘年朋友。每每他回家乡的宴请，我也享受到那些老朋友老挚友的待遇，受到老人家的热情款待。听说我长期从事搜集整理南闸民歌小调，他不觉开起心来，经常哼起他青年甚至童年就熟悉的乡土小调，音色还真有白马湖区乡野民歌手那种天然地粗犷之美，很是动情而又动听，他还告诉我曾同淮剧名旦筱文艳有过探讨，认为淮剧能唱出淮乡的小调风味就是上乘了。

从那以后，他在上海会经常鸿雁传书给我，来家乡我就经常陪他做客，更多地是交流一些关于写作的看法，因为他当时已经开始撰写《淮宝县运西抗日敌后回忆录》和《淮宝抗战歌谣》。老人的文化功底很好，都是他自己亲自动笔，初稿成功后，都要交给我阅读，看是否琅琅上口。当然也少不了谦虚一番，说请我在文字上再认真修饰，阅读一位长者成熟的作品，对我业余创作和民歌搜集工作有很大促进，对家乡昨天可歌可泣的革命斗争史料先睹为快。让我大开眼界。

他看我有如此志趣，每次从上海归来都要稍上一两本辅导写作的书，有他战友或首长的回忆录，为我充电。还有一次他自撰了两篇民歌体词作和一副楹联，叫我用我这一手米体行书题赠给他，说得很客气是求字，又说是我们两矿忘年的配合。当时宣纸紧张，我用废报纸练笔构思了多遍，几天后有他老人家在场一气呵成，他感到很是满意，据说收藏了好多年。

那是2000年，赵老还真又一次晚年的澎湃。那一年他应当年老淮宝县委老领导第一任县委书记张灿明先生之邀，回到战斗故乡洪泽岔河。张灿明是部级干部，长期任南也门大使。更让他惊喜的是当年新四军驻淮宝的前国防部部长张爱萍将军领队，将军在淮宝时是团长后升旅长。老一辈对老淮宝一往情深。同行的还有原淮宝县妇抗联主[xi]沈阳军区装甲兵部队政委屠珍老太师，原湖东山阳区委书记后任无锡市委书记的马健先生，赵老的夫人马鉴也是老淮宝的功臣，已经身体欠佳但还是撑着病体参加了这次欣慰之旅。啊，那可是艰苦岁月，那又是火红年代，这些老将士们没有忘怀那历历在目的战斗岁月。他们此次旅行首先到为老淮宝捐躯的烈士墓前默默致哀，淮宝沦陷的岁月，敌人疯狂扫荡，留在敌后的战友大部分都牺牲了，有好多还都是无名烈士，可歌可泣。其次就是拜访老房东，老人清晰记得一位房东大娘为了保密牺牲在敌人的屠刀下，老人们怀着无限地悲痛，把一掬老泪洒在战斗故乡的土地，他们此行还凭吊了新四军先驱领导人彭雪枫墓地。了还作为幸存者几十年来一直愧疚的不安心情。

赵老的夫人马鉴老太师，也许是一路旅程特别辛苦，后一直住院，不久就辞世了，失去老伴赵老心情特别难受，不久又查出自己患偏脑瘤住院动了迦马刀大手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也是他最后一次回故乡，那是2002年下半年，手术后他的面部有了很大损伤，看去已经面目全非，已经看不出他那种洒脱慈祥可亲的容颜，加之体质大减，在其侄子家居住了一段时间，足不出户，谢绝常规来访。荣幸的是老人还没有忘记我这同字名的忘年晚辈。接到他家人口信，便立即骑毛驴前往，那算是最后一面。老人躺在竹睡椅上几乎不能动弹，看到我想欠身行礼，我主动躬身同老人握手。这一次老人谈得有点伤感，几乎是一种遗嘱的叮咛，叫侄子拿一本他已出版的回忆录，这是他一年前就写好的签名题赠。还有一本乡土民歌歌词手抄本，算是抬爱金矿也是对民歌事业关注和支持，我感动不已。他嘱咐我在可能情况下把淮宝之行写成纪念文章，说自己已经难以动笔，还告诉我屠珍和马健二位老领导的通讯地址和联系电话，说最好以他们随行者集体名义搞一篇综合纪实。那次一别便成了永久遗憾。回上海后老人住进长征医院，直到2004年春节后正月初七在病房谢世。

马健老人的信发出后没有回音，我也不想用电话打扰，因为老人曾在我征集革命斗争史料时就有过交往，那几页手笔显得异常亲切，何况当时他还在位。我估计老人也许是因为身体欠安吧，或者就是辗转有失，不然不会杳无音信。后来我会到屠珍老太师，她倒很详细地叙述集体回淮宝之行的感受，让我找到了灵感，挥笔成篇，尽管文笔较差，但也尽我微薄之力了却忘年父辈矿老的遗愿。

赵老安详地谢世，他心地已经感到很是满足，因为他说自己是幸存者。老人平安地走向遥远，一定还会留恋故乡，留恋故乡的民歌事业，南闸民歌被批准为江苏省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算是对这位民歌先驱的告慰。家乡白马湖文化旅游开发工程已经启动，那就有请老人家忠魂常回家看看。

qq：772324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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