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大小小的行李上车父母并随到弟弟的居处,脑海里突然有了对老家的温热的清晰和复杂。
这是暑假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走进老家,就已经站向道别的行列。说没有时间回去帮忙,话很仓惶,因为怎么解释清楚只是不愿看一场支离破碎的搬动,一场不好复原的搬动?
春节,固定三口的清静在一天天的蜕变,可父母依然不满足的吆五喝六,直至把家膨胀成接近二十口的喧哗。
紧锣密鼓的几日洗切蒸煮了满盆满筐的食物之后,大碗大碗的吃饭,把陡然而降的雪清扫堆积成肥胖的小人,围炉烤滋滋滴水的甘蔗,甩没有规则的纸牌,羽毛球飞上楼顶,跳棋跳到眼花缭乱,手遮耳朵挤眉弄眼炸响的鞭炮,电视机前七嘴八舌欲说还休,横挤一张宽大的床聊没头没尾的话,评论新衣排队磕头讨要压岁钱,启动工具疯走一家一家的亲戚,放胆喝不给节制的酒自醉----------
在这样的声响和行动里,你会发现所有冬的寒冷都变成了一张年画,很卡通,很暖意。
知了声声在院子高大茂密的树上叫着午后,时间已经是炎热的夏了。
衣横斜,任电扇呼啦呼啦疲惫转动,不看子辈吊在桂花树上的危险、吐下葡萄酸涩满地,只闭眼话有一句没有一句的家常不午休,
耐得凉爽,大大小小的队伍已经在需要跋涉一段的河边了。“这个这个”顺着惊喜的目光,你会发现忘情其中的是捉蝉蜕。眯眼,拿长长枝条,笨拙摇树,惊心动魄的拨弄玄机的草丛。
辗转薄雾弥漫的黄昏,树林黯淡了视野。与其说在丰富子辈的欢乐,不如像一条很深的雨巷,醉意迷蒙的走着自我童年的细节:河水荡漾你光滑如鱼的身躯,沙滩弄痒你步伐的蹦跳,你捡贝壳,有力的打水--------这时候,随同子辈因为缺乏效益收获而夸张的哈欠懒散的脚步的抗议实在可以置之身外。
晚餐因为饥饿而痛快淋漓。粗糙冲澡,急急跳进晾台上蚊帐牵牵绊绊的床铺,一天的慵懒疲劳如涟漪般荡开。只是,不说话,看朦胧月光,也或数一颗一颗的星,也或效仿子辈在蚊帐间躬身钻进钻出,也或回想开始麦场后到半个村庄的童稚嘹亮,也或和着房屋树木一同静默惆惆怅怅的水墨画。
如果一阵急雨不给暗示的来,那就匆匆忙忙的移动所有到屋檐下。然后身靠墙壁胳臂长伸,一声声,任雨轻轻敲打过你的手,再滴滴滑落,像没有心事的孩子,纵情滋长了无牵挂。
有时碰巧,电影幕布和太阳遥遥相对。甘心听从子辈的吩咐,横挪了成串的椅凳,吆喝与争执相伴里加进绝好的位置。顾不得吃夜饭不要紧,自有碗筷温暖的送来,或者声势大嚼快餐香喷喷。接着耐看子辈蓄了足够劲头飞跃一条条的椅凳蝴蝶追逐,一面盼望日落西山。
这确乎算一场呆板宣传片前乐此不疲的加演,人可以忘却所有的影像,但这场热闹拥挤的演前等待滚动着永无尽头的轮盘。
终于等得蒙面人物身披长衣提剑幕布上显现,子辈已经朦胧睡意。准备回家的动作如何谨慎都终逃不脱子辈一个突然地顿脚吵闹 “不回家,还要看”。四周责备的脸是巨大的声讨,你悄悄笑对蒙面上天入地的呼啸而静候华丽散场。
夜加重。月光隐去,星闪烁,蛐蛐或者青蛙唱响有序的和声,偶尔知了惊恐的鸣叫划过天空,四周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一个巨大的排场,而在这巨大的排场里人仿若幕天席地的一只怪兽,与夜色暗合。
---------
年年月月,和着童年的年年月月,老家像一张照片,贴向心头,温暖丰厚着长长日月的脆弱单薄。与老家有关的记忆也如一段清唱,魅力绝版,芳华浑响了长长日月的脆弱单薄。
身在苍凉江湖的人啊,对老家,有着多少的痴痴回想。
-全文完-
▷ 进入风儿静悄悄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