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每天早上,送孩子上学,总会看到公路上,走着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他们去做什么?原来他们是去帮人家摘桔子的,因为这儿的桔子熟了。
我所在的地方,是全国有名的柑桔生产基地,金秋十月,漫山漫坡,放眼望去,青青的桔树上,到处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金黄色的灯笼似的桔子,它们一个个丹珠明黄,连成一片,看在眼里,叫人爽心悦目、心旷神怡。
这些摘桔子的人们,年龄大都在三到五十之间,他们一大早起来,女人每人胳膊上挎一个小竹篮,竹篮里放有一把剪桔子的剪刀,男人们则头上戴了一顶摩托车的钢盔帽,肩上扛了一根或木或竹的扁担,他们是去帮人家挑桔子的。
每天早上,他们在大门外唯一的早餐馆里,匆匆买上两、三个馒头或是包子,再夹上一点咸菜、辣椒、咸榨菜等,装在白色的塑料小袋里,为赶时间,边走边吃;有奢侈一点的,则端了一碗米粉,或是馄饨,在公路上,就着车辆路过时飘飞到碗里的尘灰,随了米粉一起,囫囵吞进肚里,也管不了它是干净还是不干净。
等车时,我问他们:“你们帮人家摘一天桔子,人家能给你们多少工钱?”他们回答:“女人摘桔子,一天50,男人挑桔子,一天80,一月下来,一天不落,能挣一、两千,够一月的日常开支。”
对于没有多少经济来源的乡下农村,这倒不失为一个挣钱的路子。
桔子熟了,忙坏了农人,也忙坏了本地的一些以桔子为原料的食品加工厂。这不,院子里有位在食品加工厂做事的朋友,这段时间又得加班加点,制作桔子罐头。她说:“桔子不能放,时间长了,就放坏了,得赶紧加工出来,要不坏的就只能扔了。”还有一些专门保存桔子的厂家,把大量的桔子收来,按桔子的大小将桔子分成不同的等级,然后给桔子打上蜡,再装进保鲜袋里,保存起来,待到年底,家家过年需要,那时桔子就可以卖个好的价钱。
这儿的桔子是出名的甜,价钱又不贵,记得八月我在深圳的时候,看到刚上市的桔子,一问,是广西来的,一元五一斤,当时我买了几斤,回去吃时,因为没熟,又酸又涩,比本地的差得远了。现在这儿的桔子,批发价才五角钱一斤,一车车,一堆堆,高得像小山似的,到处都是,你要多少尽可以装多少去,就像沈从文在《长河》里写的:“货到地头死”。这水泡泡的东西,不经放,只有赶紧销。然而这东西到了别处不产桔子的地方,物以稀为贵,却又成了稀奇货,那时价钱成倍的涨,比本地不知要高出多少。所以,到这儿来拉桔子的,多是来自辽宁、吉林、黑龙江等东北一带不产桔子的地方。
桔子熟了,有次去常德,住在一个朋友家,做饭时,朋友的母亲剥了一个金黄色的桔子来吃,却把那皮留下,在砧板上切得只有米粒大小,装进一个碗里,再往碗里打上两个鸡蛋,用筷子拌匀,放在锅中,用油煎得二面焦黄,吃饭时,端上桌子,一股桔子的清香扑面飘来,夹一块在嘴里,那味道,好极了。早知道桔皮是中药,可治药用,可没想到桔皮还有这种吃法的。
有天,走在外面,卖菜的熊大妈叫我:“妹子,你常来买我的菜,赶明儿我给你拿一袋桔子来,不要钱。”第二天早上,我在餐馆买早餐,大妈见了,叫我:“妹子,桔子拿来了,你等会来拿。”我给她钱,她不要,微嗔道:“你要给钱,自己去买,这桔子,我不卖。”
于是,有天做饭时,我也试着放了几片桔皮在菜里,炒菜时,孩子跑进来,问我:“妈妈,你炒的什么,这么香?”我说:“香吗?等下次我给你做个桔子皮煎鸡蛋,那才叫一个香。”
这两天,身体不大舒服,大妈给的那袋桔子好几天也没人去吃,今天做卫生时,打开看看,坏了几个,把坏的扔了,想着今晚,剥个好些的桔子来,给孩子做个桔子皮煎鸡蛋,以践前言。
桔子熟了,想起一首歌,那是本地第一次举办柑桔节大型文艺晚会时,陈思思在舞台上唱的:“桔子红了,该是哥哥成亲的时候,桔子红了,该是妹妹出嫁的时候......”
农村现在的这个时候,是很少有年轻人在家务农的,大都外出务工走了,因为年轻人在家留不住,他们大都只在春节前回来过个年,过完年后,就又匆匆踏上了远去的路途,所以这段时间是没有什么嫁娶之事的。
写这歌的是一个本地人,也许这只是他(她)本人的一种美好愿望,又或许是对某种生活的一种甜美的回忆,但愿有一天,唱在这首歌里的年轻人,都能在桔子红了的季节里,在这个丰收后的秋天的舞台上,该娶的娶,该嫁的嫁,还原一个古老而又温馨、充满田园牧歌式的自在而又美好神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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