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个故事牵出来的

那天上午，永彬兄来电告诉我说，他从老家回来了。并说他今天休假在家，邀约我下午和他在一起坐下来聊聊。其实，也算是机缘巧合，那天，他带着太太和女儿去老家探亲，我则是去京城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议，竟与他坐上了同一趟去浔城的班车。由于我们平时都比较忙，难得在一起坐下来交流。于是，我俩便在车上约定了各自回来后，抽时间在一起好好地唠唠，彼此交流在创作中的认知体会和遇到的各种问题，使自身能够得以提高。故此，这才有了这次的相聚。

在交谈中，永彬拿出刚从邮局领回来的，刊有他词作《绣福》的《和谐中国?盛世华章——第五届全国人民最喜爱的歌曲》的精装版歌曲集时，我看见他的脸上荡漾开了满心的幸福。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我亦把这次站在国家会议中心参加“影响中华?2010年全国诗文书画高峰论坛”发言席上作发言的真切感受说来与他一起分享。可是，时间没过多久，我们极度兴奋的心情在短暂的释放之后，突然之间齐刷刷地沉沦了下去，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心情是被永彬无意间讲到的一个小故事给带得沉沦了下去的。我在想，我不知道，这是人类自身的悲哀还是当今社会的悲哀？我总是想弄明白其中的某种缘由，可偏偏就是弄不明白。我也曾经在诸多的篇幅中有意识地涉猎这方面的内容，但是终觉自己的见识太浅，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发见而搁至一旁。

故事大概是这样的：永彬这次回老家，他专程去了邻村——石邱村，看望他的发小也是他师傅的，在族里按辈论，他得称呼伢叔公的杨燕诚。燕诚与永彬是从小在一起长大，一起上学读书的同窗兼好友。如若论年纪，永彬要比燕诚大上几个月。若是论辈份，则是燕诚要高了永彬两辈。初中还没毕业，燕诚由于家庭经济困难的原因而缀学了，缀学后的燕诚跟着一理发师傅学剃头，倒也学了一身的好手艺。每年，永彬都要在燕诚手里理上几次发，让燕诚给修个容的享受享受。永彬说，那感觉才是那个舒服、叫个爽呢。

几年后，永彬也没能考上大学。他便约上了另一位同窗杨智共同出资，由燕诚出技术在家乡的小镇上开了家理发馆。几年下来，三个人同舟共济倒也着实潮流了一回，并且也掘得了他们人生的第一桶金。在他们仨一起开理发店的几年里，有心的永彬总是默默地在旁边看着、学着，竟在潜移默化中学了门手艺在身。有时，在燕诚忙不过来的时候，永彬便在燕诚的精心指导下上台去理论联系实际地操作起来练习手艺，这为永彬后来凭手艺走出家门谋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在掘得人生的第一桶金后，三个年青人有了更大的目标和梦想，他们揣着各自的向往和希望走出了豫南的小山村，踏上了不同的奋斗、拚搏之旅。

燕诚选择了北漂。他只身来到了北京，先是在一些小的理发店打工赚钱、养活自己。继而在有了一定的积蓄之后，毅然去专业的美容美发学校学习、进修，使自身的技术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具备了专业的水准。学习结束后，他便在永定门附近独自开了家“形象设计”　店专门从事美容美发工作。在这段时间里，燕诚找到了自已人生路上的伴侣，一位来自皖地的姑娘莲儿。他们俩相亲相爱，幸福甜蜜。故事说到这里，我们该为燕诚叫好才是。可是诸位别急，故事还得讲下去。

自从燕诚和莲儿的夫妻店开张以来发展势头很好，他们也一直沉浸在对美好明天的幸福向往之中。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正如老话说得那样：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那天，一位品行不端、身穿制服的顾客仗势欺人，在排队等待理发的过程中见莲儿长得如一朵出水芙蓉、娉婷迷人，遂心生邪念出语调戏莲儿，并使用了肢体语言，吓得莲儿尖声大叫。你说燕诚这血气方刚的年轻后生，眼里哪容得下别的男人欺侮他的妻子？他也是一时性急，匆忙跑到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就要找那人拼命，并一刀割裂了那人被揪住的衣袖，并随之追赶那人到了大街上，幸被街头执勤警察拦了下来才没有酿成恶果。但是，燕诚因涉嫌故意伤害他人而被带到警局并被处以劳动教养六个月的处罚。这期间，莲儿一面打理店里生意，一面四处托人保释燕诚出来。可是，找来找去说是找了个有用的主，答应莲儿说花钱消灾，哪承想那家伙是个坑人精，在骗去了莲儿两万多元钱后竟然人间蒸发了，害得莲儿大病了一场。及至燕诚从里边放出来后，莲儿才得以康复过来。算是领教了生命中的第一场风暴!

燕诚出来之后，他便坚决地盘掉了这家带给他厄运的店铺，重新在广直门附近找了间门脸重打锣鼓另开张地踏上了新的奋斗之路。按常理来说，对于人世间的邪恶，有不少的人都是抱着惹不起宁可躲得起的心态对待。可事实上是往往事与愿违，不遂世人之心矣。在广直门的那几年,燕诚店里的生意倒是红红火火,着着实实赚了一回银子。这几年里，燕诚带着莲儿还在老家的县城里买了一套四居室的住房,扎下了根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燕诚因身体上的痼疾，没能让莲儿生下个一男半女的承欢膝下，心理上有些空落落的觉得对不起莲儿。可情深义重的莲儿为了安抚燕诚，便托永彬的堂姐牵线抱养了同村的一名女娃儿。刚抱来时孩子才仅三个月，便视如已出的一般爱护有加。他们给孩子取名叫莲芯，便似是心肝宝贝一样，用心呵护精心照顾，一家人其乐融融享尽天伦。

也许是乐极生悲，也许是命中注定燕诚这一生的命运多桀，就在前年夏天，燕诚突发其想地要带老婆孩子出国旅游，说是去欧州各国去开开眼界，反正身边不缺那几个钱。于是，燕诚就托人帮忙办签证。燕诚找了个关系户到处托人情办各种手续，可办来办去银角子用去了六七万，签证连个影儿也没有，燕诚情急之下突发脑溢血，中风倒地瘫在了病床上。后来，虽经多方抢救保住了性命，颅内手术也算是成功，但是，还是落下了半身不遂的后遗症并伴有后天的间歇性的癫痫。在此种情况下，出院后的燕诚生活不能自理，万般无奈，莲儿听从公婆的劝告，燕诚的兄弟们上京把燕诚一家接回了位于县城中的那个家。可回来之后，生活断了来路，又要给燕诚维持治疗，更是为了要根治燕诚的病体，莲儿决定卖掉县城的房子继续给燕诚治病。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莲儿的这个决定竟然遭到了燕诚的兄弟姊妹们的一致反对，被他们生生拦挡了了了来。万般无奈之下，莲儿决定把女儿托付给燕诚的大姐照看，独自带上燕诚重返北京，一边开店一边为燕诚治病和照顾燕诚的生活起居。照理说，这是他们夫妻之间情深义笃的表现，别人是无可厚非的。可事实却是偏偏走到了它的另一面。就连莲儿的这个善良的愿望都被燕诚的家人们拒绝了。

原来他们是担心这外地来的媳妇不可靠，怕燕诚会受她的欺负，更怕她把燕诚这么多年挣下的财产卷跑了。这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孰不知莲儿乃是一冰清玉洁的烈女子，不让须眉的女中丈夫。她要独自面对生活的风雨，撑起这生命的一片天空!

在莲儿要带燕诚去京城未果的情况下，莲儿退而求其次转托家人照顾燕诚，自己则带女儿进京开店做生意。任谁也没想到的是她的这个最基本的要求和权利也被燕诚的家人蛮横地剥夺了。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的莲儿在痛苦的煎熬下，吻别瘫痪的丈夫，凄惶地去了北京，至于她的前路如何，也没有人去关心。

半个月后，广直门派出所打来了电话，要燕诚去京城办理莲儿的后事。原来，莲儿到底是一个弱女子，在巨大的生活压力面前，面对无情的世界，哪怕她对燕诚有着万般的眷恋，对莲芯有着千万的思念，她的精神意志终于全面崩溃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店铺中一个悬着的绳套内走完了她不算长也下了算短的一生。颈中那深深浅浅的绳迹似乎是给她自己画了一个圈，圈点了她的一生。我不想知道燕诚的家人在看到这个皱折的绳圈时，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知道这个女人有勇气用这个绳圈诠释了她的完美，给我们留下了一个人生中的巨大问号，亟待着让人们去思考，去思辨……

故事讲完了，我不想去评述什么。我只想有人告诉我，在社会经济高速发展的今天，人们到底还能够坚守住什么？我们的道德底线又到底在哪里呢？当几十年前，我们尚处在那种物质匮乏，缺衣少食的年代里时，人们为什么念念不忘的是别人的疾苦与不幸，宁愿省下口中之食裹着空腹去发扬精神；而如今，经济发展了物质丰盈了，却似乎再难见到那种伟大的精神了。这到底是道德彻底地沦丧了，还是人们的意识、观念全都被那铜绿包裹起来了？“　gdp”，这是一个多么动听的名字，牵动着世人身上的每一根神经。g似张着大口的老虎把芸芸众生吞入腹中；d则采用封闭性战略战术对众生的思想、思维进行电脑程序化的设置，使之趋于统一性；p则表现出经过gdp严格锤炼的人们在被释放出来之后，成了只具有同一种思想的单一的个体在行尸走肉般地滚动。人类似乎在返古，却又似乎不像是那么一回事。这到底是为什么？是精神、文明的缺失，还是时代在发展、前进中所具有的必然性？我想弄个明白，可是没有人能够告诉我！

二0一0年十一月三日明然怡心静室之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