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地球变成了地球村，那这村子也就是个动物园。从动物到植物，从无生命的无机物到最高生命形式的人类，都是这动物园里的一员。

要说动物园里最残忍可恨的动物，照照镜子就知道，那就是你自己。这论断不是胡说，而是某美国动物园的创意。相反的案例也有。就是南北朝鲜的38线，在长248公里宽4公里的区域内，六十年来很少人类涉足，倒使那里的生态达到了很好的平衡，甚至有了很多珍稀动物。所以说没有人类的干扰，动物世界会更和平更美好。

动物园有两种管理方式，一种像北京那样，把动物关在笼子里，牺牲动物的自由，让人自由参观。另一种像大连那样，让动物自由驰骋，而把人关在车里，去偷偷的看。人和动物谁该享受到自由，答案未必就这么肯定。正如站在动物角度看世界，很多既定的结论未必那么铁定。如人说狗是忠诚的伙伴，可狼会说狗是狼类的狼奸！人说鸡是人类的朋友，鸟则说鸡是腐败退化的的败类。

公平的说，如果承认自由是所有动物的天赋权力，那么这些人类驯化了的动物，肯定已偏离了大自然进化的既定渠道，或者说他们都是人类残害的结果。

其实，人不仅残害动物，也残害人自己。由于人的数量增加，人也分成了三六九等，开始互相残害。那程度甚至更甚于对动物。

远的说被俘虏的奴隶，近的说武则天的炮烙，就是宫刑死刑也都是以让别人痛苦为目标，即使是现代监狱，也是以剥夺一个人的自由为天职。这种暴力往往还要美其名曰国家权力。

国家是什么？其实是个看不见摸得着的人造怪物，那威力或许可用魔力无边的恶魔，或喷火降雨的巨龙来形容，可实际上比他们更难缠。所谓普天之下率土之滨都是它的领地。天子的江山，圣上的社稷，你总逃不脱它的手掌。面对这样一个怪物，任何个人能做的就是服从和跪拜。那情景比面对一只狼的羊还不堪。而如果偶尔能像猪那样，赏个安身的窝，加碗果腹的汤，那简直就是天堂了，尽管一样摆脱不了到时被宰的命运。

只是现在文明多了。世上的文明人，制定了生物多样性公约，试图用人的力量给弱小的动物保留一方存活的领地。国家的宪法，规定了人民主权的原则，用法律的规定，给弱小的个人面对强大的怪物，也能主张一份自己的权力。

单说个人和国家，究竟是“人操控国家”还是“国家管理人”，这转变太大。以前习惯了以国为本，国家规制人民、领导人民、教育人民，国家自由而人不自由。现在突然要变成以人为本，人规制国家、操控国家、审查国家，人自由而国家不自由。还真有点不适应。正如习惯了北京动物园而害怕到大连动物园一样。

两种方式，究竟哪个更好，还真不好说。要说的是前者也许更传统，至少表面看来更安全更稳定。而后者尽管看起来更文明，可却不一定适合中国特色。但是，这进步也还是要承认的，那就是表面上承认动物天生的自由，承认地球也是它们的家园，承认在这个家园里本来没有关动物的笼子。

有自由就有不自由，这是矛盾的统一体。承认了“人自由，人不受审查”就要同时承认“国家不自由，国家要受审查”。选择了“人操控国家，人自由而国家不自由”的人本选项，就要舍弃“国家操控人民、领导人民、　教育人民”的国本模式。总之，个人有了自由，国家就要不自由。个人要争取更多的自由，国家就必须为这种自由做出让步。

坦率的说，人类社会毕竟文明多了。这种文明的标志，就是人类获得了改进自己国家的权利，确认了个人的自由神圣不可侵犯，社会的平等神圣不可侵犯。有了这基础，也就等于承认了人的自由天然保留，无边无际，不受任何条条框框的约束的天赋权力。所谓法律，其本意，就是要扩展人的自由。而一切违背人的自由的条款，不管是来自法律还是宪法，均天然违宪。而为保护你这种自由，才用到法律。法律就是要在一旦你的自由遇到损害时，你可以提起请求直至诉讼。而损害一旦确认，施害者就必须加以补救，或由国家加以补救。

而与你的自由相对的，就是国家的不自由。对个人来说法无规定皆自由，对国家来说法无规定皆禁止。两句看似并无差别的话，期间却暗藏着巨大的自由空间。毕竟“法”并非“十诫”，无法包罗万象，而只是个小笼子，法律要求国家做的，是只能在笼子里舞蹈，而个人却拥有笼子外无限广阔的天地。而一旦国家跳出了既定的笼子，其破坏一切的魔力，任何个人的力量都无法阻止。

世上本没有国家这东西，人们之所以要建立国家，就是为了让它听人使唤，为人服务，而不是相反。当然历史上也有反过来教育人、使唤人、改造人的国家，他们是：法西斯的德国、军国主义的日本、墨索里尼的意大利，和计划经济的苏联。不管这些国家当时的口号多么响亮，归根到底都是限制人民的自由。而当国家机器升格成为教育人民、改造人民、领导人民的神的时候，这机器就只能制造人间地狱。这不仅给国家的人民带来灾难，也会让国家本身崩溃。这是人类文明的大倒退。

观察两种不同的宪法，一种写满了“国家不得”和“国家应当”，另一种则遍布着“匹夫不得”和“人民应当”。说穿了，两种方式，完全类似于将人关在汽车的大连动物园，和将动物关在笼子里的北京动物园。

更极端的，当整个国家的精神病院成为国家监狱一部分，相当一批人民被精神病的时候，天使般的卫生部也就完全等同于魔鬼和杀手了。在他们眼里，“无论至于何处，遇男或女，贵人及奴婢，我之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早成了该弃如敝履的垃圾。“我决不让我对病人的义务受到种族、宗教、国籍、政党和政治或社会地位等方面的考虑的干扰”，已经成了他们每次改革要扫除的绊脚石。

在这个稳定和和谐的国度，百姓已经学会了面对公仆下跪，民众已经习惯了看见警察颤抖，小贩已经练成了看见城管逃跑，冤屈已经懂得了要找更弱的群体去复仇，公民已经牢记住官大的更管用，……满眼所及，到处充斥着贪官、恶奴、街霸、骗子、奸商、盗贼。在战战兢兢里观望，突然分不清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或者不如任何一种动物园？

于木鱼宅

2010-11-2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