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给人的感觉是很老实的一个人，或许是因为他天生的面相，那张脸让人看了，你总不会与坏男人或是奸滑之徒联系在一起。甚至你和他接触了段时间，仍然会觉得他像是有点木讷，为人做事可以让人放心的那一类。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他应该没什么坏心思，不会干出什么不轨之事，会让女人觉得可靠踏实，绝对是做好丈夫的材料。即便有个人很清楚地告诉你他在外面有女人，有情人，你可能也不大相信，甚至反过来责怪这个人在胡乱给他编排，在嫁祸于人。

我在老张面前说这些的时候，他露出很狡黠的笑，说，人是很容易被表像迷惑的。同事小刘在一旁也插了言，笑着调侃，“看来人们都被张师这张脸给蒙蔽与欺骗了，原来坏得很。”

“不坏，怎么能说坏呢？是人天生具有的多面性。”老张用他老实般的笑容加以纠正，倒也不恼，像是既为自己拥有老实的名声而欣慰，又要为自己正名。其实没必要，我们就是这样说给别人听，也不一定有人相信。

女人嘴里的坏男人当然不是他这一种。那种男人一定看起来聪明，带点油腔滑调，嘴皮子甜，会哄女孩子开心，哪怕看起来有点色，花心一点，她们也会觉着有魅力。

老张不是这种男人，你根本看不出他会有这种特质，甚至想像不到他会有这种能力。但偏偏是你低估了他，他用的心思绝对超出常人。

还记得那次在火车上，我们遇到一群来上海实习的学生。车上的人很多，两个班的同学竟然全都是站票。同事中有两个也是站票，没办法大家都挤坐在过道里。老张很快和其中一个女孩搭讪上了，我没太注意，只发现有段时间他把座位让给了同事。

车到站，一行人却不见了老张。当时车上有他一个老乡，想必他去送行了，便没多想。回到单位，他比我们晚到了近一个小时，问他干什么去了，他说先送了老乡，然后他把那个女孩送到单位派来接送的车上才离开。

“那女孩临走时还要了我电话，听说企业和我们在一个区，你上网查查。”老张说的时候还带着兴奋，我们都惊讶，“怎么，竟然在车上泡了个小妹妹，厉害呀！”他听了像是很受用，来了劲。“你没看我连座位都不坐，就为了和她坐在一起说话。”我一下子恍然，这老张，竟然在火车动了心思，真是看不出来呀。只是这女孩不比他儿子大几岁，他的心理年龄可真是年轻，但我总觉得他像是有点不知羞，怎么对一个孩子动起了歪念头。

当然你要是把这些告诉他老婆，她绝对不信。听说当初她岳母不同意女儿的婚事就觉得他太老实，没出息。他们住同一个村子，他便天天晚上去敲她的窗户，悄悄地往外面带，后来就生米煮成了熟饭。他老婆人长得很漂亮，竟然小他五六岁，我们都羡慕他艳福不浅。尤其是老婆看他似乎太老实，主动把自己的女同事介绍给他认识，让他多接触些人。他平时里便光明正大地打电话或是发信息给她们，说着想念的话，有好几次，正好老婆就在跟前，大家看了都笑，竟然都不介意。

有时他刚给一个所谓的情人知己打完电话，然后再打给老婆，便毫不隐瞒地说，“刚才呀，那个谁给我打电话，说想我呢。”我听了不由得笑出了声，这老张，明明是自己打给别人，却说是别人打给他的，可真会哄老婆，而且由不得她不信。

老张刚被派来时，他讲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工作，说是因为和情人闹僵了，而且他们的事让对方老公察觉到了，扬言要收拾他。我问他到底和别人有没有事，上过床没有，他倒也不讳言，连两个人交往的细节都说给我听。那女人是他单位食堂的女工，人长得并不漂亮，那段时间刚好老公不在家，他轻易便得了手。

“她也寂寞呀，有需要，那女的胸很大，每次我去食堂还能受到优待。”他说的时候很兴奋，是那种玩过之后的欣喜，算是让他换了个口味。那女人当然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对自己献殷勤，也许后来意识到了，男人从外地回来，她决然地和他断了往来。男人当然不清楚自己的妻和他具体做过什么，只是听到了传闻，很不高兴。老张说，“女人就是和你做过那种事，她也不会讲，如果她还顾及家庭，顾忌自己的名声。”他呀，怕正是摸透了女人的心思，才敢那么胆大妄为。女人的理性与抵抗力有时候会很脆弱，经不起男人的挑逗与勾引。

在工房，老张向同事吹嘘自己有几个情人，大家听了都笑，像是听故事，玩乐，说实话，并不一定当真的，可我能够确定，事情绝对属实。男人最了解男人。

我说他可算得上是深藏不露，而且真会乘虚而入。他说还有一点，叫见缝插针，你若想有动作，最好能对她的婚姻状况有个基本了解，要是有空隙，就很容易得手。这可是他找情人的经验之谈，我不大懂，也从没想过。即便我会有找情人的想法，也一定是感情上的，其它的都不在考虑之列。

老张这种有意无意的行为方式或许正是为了改变别人对他原有的初步认识，他也许对老实这个评语并不爱听，甚至有些反感，因为现代人大多不会认同它，并非是个褒义的评价。就像女人喜欢的是坏男人，人天生都具有很强的虚荣心，那些嘴皮子厉害能哄得女人开心的男人像是更吃得香吃得开，更能得势得利，老实人并不一定能赢得她们的芳心与赞赏，只是觉得也许会可靠一点，再没别的优势可言。

但是现在恰恰是在她们眼里原本极老实的男人却极力在向不老实趋近，在做不老实之事，这恐怕不能不说是人性的复杂与价值的混乱。不知道以后女人该相信谁了，而我们又该依靠什么来判断一个人，通过怎样的渠道才可以真正认识与了解别人。外貌不行，文字呢？是不是都具有很强的欺骗性，因为都有伪装，前者是天生的，后者是人有意识的行为？抑或者，我们在社会里生存，渐渐地都失去了原有的单纯与真诚，变得复杂与虚伪起来，并且贪婪。

2010-11-1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