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杯咖啡

黄昏，欣子又来到了滨溪小筑。

小筑里照样放着淡淡悠悠的“班的瑞”，淡淡的忧伤弥散在空气里。

因为时间还早，来小筑用餐的人不多。她走进去坐在自己常坐靠窗的位置，夕阳正好斜窗而入，欣子沐浴在斜阳里要了杯咖啡，细细地品着。

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吧台内哲子忙碌的身影。欣子喜欢就这样看着，看着他飞快地为客人煎荷包蛋。哲子是滨溪小筑的主人。他工作的样子，很认真，似乎煎荷包蛋是他最大的快乐。　

第一次来这里，是男友约她分手。她静静地坐在这个位置上，等男友走后，她的泪才掉下来。当她哭好的时候，看见哲子拎着一把咖啡壶站在她面前，给她倒了半杯咖啡后说：哭过就好了。

然而他只给她倒了半杯咖啡。以后也一样，每次她会跟他争几句，说他小气，请人喝咖啡只喝半杯。哲子都是一笑而过。　

哲子已经注意到，那个叫欣子的女孩经常会在周末来小筑。她每次来，点吃的东西不多，最多的是喝咖啡。她很少跟周围的客人打招呼，来小筑的几乎都是常客。

很多次都看到欣子在看他。这个安静的女孩很牵他的心。她来的日子，哲子觉得自己很开心。

偶尔他空下来，她会过来说几句不着边际的话。

有时看她发呆，他会过去陪她喝咖啡，只是他喝一半，她喝一半。因为他的咖啡壶只能煮一杯咖啡。　

今天不是周末，她怎么来了呢？手不小心被油烫了一下，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好痛。

她为什么老看着吧台呢？她的神态似乎很不安详，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她又失恋了？哲子的思绪乱乱地，手又被烫了一下。

眉皱的更紧。

这时，小筑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明艳的女子。

她熟悉地走到吧台前：嗨，有没有想我。

哲子说：你怎么回来了，一直都在想你。

她扑过吧台，亲了他一下。他笑着回亲了她一下，眉头松开了。

欣子看着他们亲热的样子，低下了头。

原来他刚才的皱眉是为她，因为她还没来。

心，没来由的一阵疼痛。为了掩饰失落，她无意中往杯子里加了许多糖。

低着头，欣子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她是想来告诉哲子，老总要她去北方的分公司，但是她希望留下，因为她爱上了他的半杯咖啡。

还好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欣子安慰自己。　

突然间，欣子感觉有人注视她。回神一看。是那个明艳的女子，在小筑墙壁的镜子里注视她。她在镜子里对她笑，笑得很霸道。

这时欣子看到，哲子给她倒了一杯咖啡，是满满的。

欣子听到了自己心中，城池塌陷的声音。泪涌了上来，看来她与他只是半杯情缘。

怕泪掉下来，她连忙拎起包就冲出小筑。

哲子看见欣子突然急急地走出去，想追出去。

可是他听到：哥，我饿死了，你帮我煎一份荷包蛋吧。

他停下了脚步责备了一声：我一定上辈子欠你什么，才对你言听计从。

明艳的女子，大大地拥抱了哲子：谢谢哥。　

窗外，欣子看见了这一幕，却什么也没听到。

手紧紧地握着口袋里的机票转身离去。

哲子再也没见过这个和他一起喝半杯咖啡的女孩来过滨溪小筑。

哲子随笔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