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
这是生命的一个小小驿站
有人从此出发
有人到了终点
站台上,生命巧妙地组合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不想来的和不想走的
不得不来的和不得不走的
走了又来的和来了又走的
都奇迹般拥挤在一起
有的人挺拔着高贵的头颅,勇往直前
想优雅地和死神来一次拥抱
最终擦肩而过,成了美丽的遗憾
有的人伸出绝望的手
想抓住最后一缕阳光
无奈,白天的大幕缓缓拉上
有的人走了
再也没有来
有的人来了
再也没有走
这就是迎来送往的驿站
起点和终点,紧紧相连
▲等待
深夜,病房里
一丝丝气息,微弱到寂静
生命在这里已掀不起灿烂的波浪
一段黑夜的走廊,传来
脚步声,嗵嗵嗵
是生命还在挣扎住脆弱的脉动
还是有人拔动了死亡的时钟
脚步声,嗵嗵嗵,时远时近
在徘徊,在等待
这声音,也许滑向黑暗
也许走向黎明
▲鲜鲜的果子
这鲜鲜的果子,一如灵堂上的供品
曾经冠冕堂皇地祭奠过未死的病人
也曾经接待过突然造访的死神
死神看了看,摸了摸,说:没熟,太嫩
只是这果子在病房里沾染过细菌、病毒
就有了一个很不好的出身
一如一个纯情的少女
出了怡红院,就成了玉堂春
不过,还是有人把它冲洗得干干净净
依然摆上了聚会的大厅
并向人介绍,很新鲜,刚摘的
的确,它还散发着果林里诱人的香醇
鲜鲜的果子
在灵堂,叫供品
在医院,叫礼品
在餐桌上,叫食品
不知味道是否都一样诱人
▲职业的面纱
病房里,总是晃动着职业的面纱
据说她们是一群天使
只是猜不出谁曾经是爱神、美神,谁是观音
职业的面纱,为了隔离人群
便遮着了所有的青春
让每一个病人费尽心机,猜不出
面纱下那张脸的美丑
猜不出的,还有她们的微笑
和死神的狰狞相比
哪个更有诱惑力
无奈,我数了数
她们留下的和死神带走的
总是相等
▲黑影
没有光亮的夜半,我看见
一个黑影的晃动,并有一个微弱的光圈
落在一个偏僻的角落
任时间慢慢流过
我相信,这是一位逝者的灵魂
如思想者的雕塑,是思考生前未了的心愿
还是思索如何脱胎换骨,再回人间
黎明,我斗胆访问那个角落
只有一堆烟头,和被风吹起的灰烬
在晨光里慢慢飘散
我真想再一次邂逅那个黑影
悄悄地询问,地狱和天堂到底有多远
▲毒液
一个瓶子高悬在半空,并通过一个管子
把乳白色的溶液注入一个脆弱的病体
据说能杀死叫细菌的生物,还能吞食叫细胞的东西
我想那瓶子里也许只是毒液
所能做到的只有延长一段痛苦
并切碎所有的灵魂,痛苦的延长期后
最后分解成为叫细菌或细胞的东西
于是,有的人来了,最终没有走
有的人走了,再也没有来
这毒液总是很幸运,像一个百岁的老人
阅尽生命的一个又一个周期
并在最紧要的关头,见证
每一个辉煌的结尾
▲有病的医院
有病的医院
疯狂的收容了所有的病人
包括痛苦、挣扎,包括病毒、细菌
这里不需要身份的验证,也不考证年轮
所有的男人、女人,贵人和贱人
都头顶着一轮黑色的太阳
在一个一个格子房里东躲西藏
玩生死劫的游戏,直到筋疲力尽
有病的医院
还收容了另外一群,分别来自天堂和地狱
有的叫天使,有的叫死神
天使和死神整天战斗
天使胜了,死神笑了:这只是头一阵
死神胜了,天使哭了:总是输在最后一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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