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说乔口古镇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设,心甚向往。深秋时节的一个傍晚,我们一行人迫不及待出发了。车子驶过沩水大桥,窗外的清新空气便如久别重逢的恋人迎面扑来,甜蜜蜜。微微轻风吹来桔子丰收的气息,此起彼伏的是稻子们的集体舞蹈,波澜壮阔,华丽壮美。田园风光让我们生涩的眼睛,渐渐潮润起来,如被母亲细细密密地亲吻着。
当车子驶入乔口古镇正街时,我们便被这独特大气的鱼形大门震动了,大鱼柔和,小鱼俏皮。鱼形肥美,曲线圆润,在暮霭之中带着一种朴素的和谐之美。街道的两厢楼阁,一色的雕花木窗,青瓦白墙透露着淳朴的风尚。我们下车随意走着,发现店面极多,品牌专卖店装修豪华,并不比县城差。虽是黄昏,街上却仍是车流人流不息。当地人告诉我们,非但周边乡镇的人们在这里购买商品,附近湘阴不少村民也来购物,可见其人气的旺盛和商贸的繁华。
月亮终是从云层里探出头来,那木楼石街,那粉帘花窗全笼罩在溶溶月色里,一切变得宁静,却不真实起来。走过热闹整洁的街道,我们来到柳林江畔。这时,月光如轻纱一般蒙在依依杨柳上,长形的柳叶便如羞涩的少女轻轻垂下头,似不堪我们的热情注视。月光如水银一样荡漾在一望无垠的稻田里,饱满的稻穗便在银海里嬉戏一个季节的丰收,高高低低,明明暗暗。没有了车马的喧嚣,只有秋虫在唧啾,唱起乡村寂寥的夜色。没有人声的嘈杂,只有江水在轻吟,吟诵起历史的过往。这一江秋水呀,它从古流到今,从近流向远,它历经了多少朝代的风云变幻,见识了多少人间悲欢离合,经受了多少自然的风雨沧桑。可是,它如此睿智,却又如此多情,如此豪迈地浇灌这片富饶的土地。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许是乔口的水清冽甘美,乔口的女子个个秀丽高挑,男子个个修长清俊,老人个个长寿健康,实乃人间福地。
江水清涟,一轮半圆的月儿便飘落在水中央,似乎离我们更亲近了。月儿呀,你照耀在我们恬静的脸上,是这么的温柔。当年,你是否这样照过那位猿清鹤瘦、心忧愁重的诗人呢?想当年,诗圣杜甫一路流离颠沛,由岳阳来到乔口,在这里写下了到长沙的第一首诗《入乔口》:“漠漠京远,迟迟归路赊。残年傍水国,落日对春华。树蜜早蜂乱,江泥轻燕斜。贾生骨已朽,凄恻近长沙。”一腔愁绪,满目苍凉,再美的水乡风情,诗人是无法感受的。向来忧国忧民的诗人,当年为天下寒士无容身之所而悲,今天见到乔口的繁华富裕,人民的安居乐业,一定会“漫卷诗书喜若狂”、“白日放歌须纵酒”吧。不由暗由庆幸,能在如此清美的月色品味乔口的似水柔情,享受这自然人文的丰厚馈赠,真是好。
碧空如洗,秋水共长天一色。江面偶有小船轻缓划过,那是勤奋的渔人在放网收鱼。桨声灯影里,月儿被木桨划成明亮的条条纹纹,浮光掠金。我们噤声,惟恐惊了这美好的夜景。远处,却有悠绵的歌声,原来是渔人唱起了山歌。侧耳聆听,却不知道唱的什么内容。枝枝修长的芦苇,扬着银白的穗花,在风中摇曳了一岸的风情和诗意。江风微动,阵阵清凉的寒意涌上来。青草丛丛,月色里依稀可见黄色的野菊花,清雅纤弱,却坚韧地守在岸边,绽开成最热情的画面。这菊花,真像乔口人坚强挺拔的风骨,历经多少艰苦磨难,创造了让世人惊叹的成绩。在我的记忆中,乔口人特别会做生意,能言善道,热情大方,不然人们怎么说“长沙十万户,乔口八千家”呢。当年水乡港口的繁荣和当今古镇的耀目,成了乔口人最值得自豪的话语。
月色愈发清冷了,和着稻香花香,也愈发醉人了。夜色已深,我们不得不起身返家。回望乔口古镇,在一片灯火辉煌中,越发迷离美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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