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水　伊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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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　水伊　人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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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伊人坚持着替秋水拎那个发白的牛仔包。那条通往镇子的小路弯弯曲曲高高低低，伊人紧紧地跟在秋水的后面，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是，伊人老觉得鼻尖发酸，两眼发涩。十几年来，彼此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一次，秋水哥就要走了，真真切切的。忧伤，从心底快速地蔓延开来。

“我刚才说是真心的，伊人，你一定要等我！家中的事就拜托你了。每个月的月底，我会定时寄钱回来。要等我！一定要等我”！当小镇上那辆唯一能经过县城的破旧的客车带着黄泥开始启动时，伊人才回过神来。

“哥，我等你！我会一直等着你的”！伊人一边追着客车，一边哭喊。可声音是那么微弱，不出几米便飘散在了风中，再也无法听见。。。。。。

伤痛归伤痛，可生活还要继续。秋水娘并不知道秋水已经没有上学了，还以为他借到钱去上大学了。她真是一个坚强的妇人。在丈夫去世后，虽然双目已失明了，可她仍靠着顽强的毅力，替人织毛衣，来换取微少的生活必须品。与其说是照顾秋水娘，还不如说是早晚定时过来看看她，顺带送些青菜、瓜果过来。她的生活差不多都能自理，洗衣做饭打扫什么的，她都能做得和常人差不多。只不过山上的木柴，碾米、磨面什么的就需要帮忙了。

可秋水哥走了，整个山里空荡荡的。伊人心里，也空落落的。伊人的父亲是村里的会计，眼见她成天往秋水家跑就来气。这会儿，还见伊人无精打采的，更是没好眼色，常无端地骂她。以前秋水爸还在世的时候，伊人的父亲还经常去他家下象棋，两个还笑称要做“亲家”（指双方儿女联姻的那种）呢。其实，在伊人的父亲的心里，早已有了另一种想法。这个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二十年来一直做着村里的会计工作。他对自已女儿的将来，总是存着小小的私心的。如今，秋水家家境如此，他早就不想再将女儿嫁给他们家了。倒是村西头的村长的小儿子秋明，他不也念过高中吗？虽然成绩不好，没考上，但好歹也算是个文化人啊。如果伊人和他成亲，那日子应该不会过得孬。

季节在月的圆缺里变换着冷暖。当风儿轻轻拂过脸庞时，伊人才觉得没有以前热了。对啊，是秋天了。推开窗户，大地上是一片暖暖的金黄，几近成熟的稻谷和叶子很是和谐，空气中吹来一股快要成熟的稻谷的馨香，小鸟站在沉甸甸稻穗上轻轻地鸣啁着。细细算来，秋水哥已出去一年了。这一年来，他在每个月的月末都按时寄生活费回来。每个月也都有写信回来，偶尔还会在信里夹些小礼物什么的。对于伊人来说，每个月等信的时候是那么的漫长，漫长得让人窒息！可是收到信时却又是那样的甜蜜。甜蜜得让人心醉！

然而，在伊人的心底，却有一种不为人知的忧愁。那就是秋水哥几乎每次写信回来的地址都是不一样的。每隔两、三封就会是另一个地址，所以伊人写的那些信是一封都没有办法邮寄出去的。她不知道秋水哥在做什么工作，只能从他字迹的工整式样中来看他的工作的劳累程度。她也不知道他的工作地方，只大约地从信封的地址上明白他现在已到了南方。虽然他每封信都叫伊人不要为他担心，可是，这怎能不让人担心呵！还有，最终近家中时断时续地下雨，秋水哥的娘的关节炎也一直在患着。虽然也有请医生和抓药，可情况也没见好转。关节痛的时候，秋水娘就一直硬撑着，她不想让伊人替她忧心。可越是这样，伊人就越难过。秋水哥，你在那里？你在那里？家中的事、我的忧伤、我的思念，你知道吗？

这天，伊人一清早就收拾东西去水月庵里烧香了。伊人之所以起个大早，是怕被邻里知道了笑话自己。伊人本不信佛的，可她想，如果佛能够保佑秋水哥和他娘，那信信也倒是不错的。水月庵就在村西头，这是一个年代很久远的庵。推倒后又重修，修后又推倒，反反复复的经历了好些风雨，如今总算是存留了下来。虽说它没有什么醒目的门面，可听老辈的人讲，在这里许愿、抽签确是很灵的。听人说，烧香拜佛最讲究的就是心诚。伊人就虔诚地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许下了秋水娘和秋水哥都平安健康的愿，然后上香。伊人看看外面，见半山腰的薄雾还没散去。知道还早，就顺手把签筒拿了过来，想看看自己什么时候能再和秋水哥团聚。近些日子，心里时常揪心地想他，甚至在梦里，也常看到他。往往一伸手，就又不见了，就那样从梦里一直哭到梦醒。摇了五、六次，才抽到了一支签。拿到墙上去对签语，签语倒是一长串，看不太懂。只有六个字，却把伊人吓了一个倒退。那就是“三十二号签，下下签”。

本来是很好的心情，却这支签给破坏了。兴许，这支签是不灵的。伊人一边走一边安慰自己。可是，心中却有了一股阴影，挥之不去。

“伊人，伊人，这么早，你去那了”？伊人一进村，就听到雨荷惊乍乍地跑过来问。

“死妮子，天塌啦。老改不了你那急性子，将来看谁敢娶你”？伊人故意板起脸，轻轻地训雨荷。伊人没有兄弟姐妹，只有堂妹雨荷和她最为亲近和贴心。

“你还不知道啊？伯父已收了村长家的聘礼，就要把你嫁给村长家的小儿子秋明啦”！　

“你说什么？我爹不是知道我和秋水哥之间的事吗？他怎么能收秋明家的聘礼呢”？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伯父已收了秋明家的聘礼了”。

“我爹在哪里，我这就去找他，叫他把聘礼还回去”！于是两人拉着手，一路小跑了回去。

-------待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