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悲戚凝眸,谁是谁尘世的挚爱,谁又为谁驻足长叹,却徒留终身遗憾。秀眉微蹙,若我只是你今生的过客,可否期许来世,你将我拥入怀中,再不让我望月自怜,只有你温柔深情,抚慰我愁怨的心灵,让流年烙下你我至爱的身影。
如果我给的爱太过安静,让你一时忘记了回应。莞尔一笑,我不会抱怨你一丝一毫,屈膝跪在你转身的地方,我等你,等你……
情思如梦,千年等候,你我终在今世相逢。我知道,你不忍我受半分苦,又怎会让我孤寂地选择等候,天上人间,贯看秋月春风,我是你心底最难割舍的痛,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是你执我手许下的誓言,每每想起,难抑心中的潮热,一时竟笑了,那样的依恋,当真是幸福的梦,陶醉其间,好美,好美……
不过片刻,你急切的身影已出现在我面前,连忙将我扶起,你将我紧拥怀中,抱得那样紧,好像要将我融入你身体一样。
没有躲闪,我任由你抱着,泪凝香腮,我将头深埋你怀里,半天才听到你声音,那一刻,我竟愣怔地忘记了回应,只因你喑哑的唤了我一声,“玉环……”
一手缔造我大唐盛世的帝王,英明神武的一代国君,前朝的你是何等的光芒万丈,却是为了我,竟会黯然神伤。宿命轮回,花开花落,无论他人如何待你,在我心里,你只是我尘世的挚爱,是我的三郎,沧海桑田,也不会让这份爱冬眠。
我自小便被教习音律,饶是汉宫飞燕舞姿,也能与之不差分毫。年方十七,宫中圣宠的武惠妃来洛阳为自己的儿子选妃,或而是天意,她极是盛赞我有倾城之貌,更消说才貌双全,歌舞音律无一不晓。浅浅一笑,我垂首恭敬地向她行礼,自此以后,便要改口唤她“母妃”,皇十八子寿王的王妃。
原以为他不会待我一如既往,谁曾想,他竟只对我一人宠若珍宝。婚后的生活极是甜蜜,以色事他人,难得百日好,这样的警例,我向来也是知晓。
相处不过五年的时光,因为一次偶遇,我在皇家温泉遇到了正自闲坐的母妃和你。是天意吗?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已过半百的你望着我,你说我与母妃有几分相像,垂眸浅笑,我只觉隆恩浩荡,你是我父皇,更是当今独霸天下的帝王,不敢轻意回答,我只是静静地等着离去。
谁知,母妃不久竟病逝了。悲恸欲绝的你,寝食难安。我与寿王自是十分挂念,却是那日一道圣旨传来,屈膝跪在地上,那一刻,我震惊的抬起头,让我出家做女道士,为窦太后荐福,并赐道号“太真”,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是我?
寿王气急地欲进宫面圣,无奈,我只能将他拦住,君无戏言,已颁出的圣旨又岂会收回。只道是夫妻情深,我与他不舍地离别,搬出寿王府,住进了太真宫。
相别五年,该来的终是来了。你自是运筹帷幄,先为他娶韦昭训的女儿为妃,也是为了避人耳目,万事具备后,紧接着就将我迎回宫中,一朝登极,便正式册封为贵妃。
谁人不晓,自废了王皇后,你便再没有立后。在没有皇后的深宫里,我便是天下女子尽皆羡慕的对象了。后宫那样多的传闻,我也并非没有听说过,呵呵,圣眷独宠,艳冠群芳。对镜敛妆,莫名地,抚着自己的面容,千金不换伊人回眸金步摇,眉间朱砂点绛秋水蒿,都说我有倾国之貌,甚而你也抚着我的柔发大加赞赏,该喜吗?或许是的,能得到最有权势的帝王夸赞,该是荣宠至极了。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原是我的父皇,现在却是我的三郎,外界会有流言吗,会怪罪你我吗?年龄的跨度如此大,大唐并非边关蛮夷,夫死妻随子,那样正常。
三十三年之久啊,深夜人未眠,我望着你熟睡的面容,终日在万岁的敬语中度过,当真就能长寿不老了吗,不是,轻抚着你的面颊,皱纹已经爬上了你的眼角。可是,到底是君王,没有人敢对你有半分不敬,淡然一笑,不用想太多,你会保护我,我相信,一直都坚信……
你对音律极是通达,对曲乐、舞蹈都颇有研究。谱一曲《霓裳羽衣曲》,伴着声乐,我柔美起舞,眼眸含笑,流波飞转,裙衫撩动,当真如置身幻境,好美!
缓歌曼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当真是这样吗,只知我怀抱琵琶,你手持羯鼓,轻歌曼舞,欢娱而乐。这样的日子,仿佛可以天长地久,永难将息。
知我甚喜荔枝,你居然派人快马加鞭送到宫中,只为博我欢颜。百姓只道是边关告急,却不知是你为了我才如此。
长安回望绣城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杜牧《过华清宫》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何等的殊荣,竟落到我身上,甚而能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真的如此吗,是啊,你让我杨家众人皆身居高位,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那样多美貌的女子,在我面前,竟都黯然失色了吗?
当日西施浣纱,得沉鱼之称。而今,我又因触碰了花颜,让叶卷起,众人便盛传贵妃有羞花美貌。那日赏花,正自牡丹盛放,一时兴起,你让李太白为我赋诗颂歌,话即出口,我实则惊叹他的才赋。
(一)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二)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三)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李白《清平调词三首》
安史之乱,一切的梦,就在那一刻,彻底幻灭了。你带我逃离了太极宫,逃至马嵬驿,六军突然哗变,不再听你的话,他们不仅杀害了民愤极大的兄长杨国忠,又逼你欲将我赐死。
含泪望着你,我该说什么,求你不要这样做吗?誓言犹在耳畔,却是现实有诸多无奈,该留的留下来,该走的也该离去了吧。
绝代佳人,香消玉殒,不过三十八岁,就在那颗梨树下,他派了高力士将她赐死。当日下马犹让那人扶下,今日又是高力士送她走完了最后一程。白绫赐死,虽只是民间最多的传闻,却也有诸多版本盛行。一说贵妃死于战乱中,甚而还有她远赴日本。只是,最多的还是白居易笔下的美人含恨而终。
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她究竟去了哪里,不知道,甚至连最爱的他都不曾明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最后,只能剩下未了的情,永久的债。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离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徒留一声长叹,在每个想你的梦里。原是那样相爱,最后却被迫分开,阴阳两隔。心痛吗,满苑的百花竞相怒放,却少了她玉颜含笑的舞姿,手抚着她心爱的琵琶,挑拨琴弦,长相思的心门骤然打开,裙衫仙袂,她款款地向他走来,还是最爱他的玉环,今生深恋的挚爱……
-全文完-
▷ 进入玉雅雪缘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