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1971年的事情了。

记得是刚栽完早稻的时节。

这天是星期天。我正在家里歇息。这年我才九岁。刚读二年级。

母亲前脚刚踏进门槛，后脚还在门外，就猛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声音：“快，开会去！”

我抬头一看，是队长。

母亲扭头笑着说：“屋都还没落······”

队长更加急促地说：“还落屋呃，快快快，又有新精神了。”说着，风风火火地朝前面去了。

母亲一听，赶紧放下手里的工具，扭头就朝门外走。

我跳起来喊道：“我也去！”

母亲头也不回地说：“快来！”

我猛跑几步，拉着母亲的手就朝大队走。连门都来不及关。

大队离我家有两里路。

等我们母子俩赶到大队时，大队部里已坐满了人。大队部的门口还站着两个背了枪的民兵。

我骇得连声叫：“姆妈姆妈。”

母亲捏着我的手，小声说：“别怕，快进！”

我连忙紧贴母亲，眼睛一刻不停地看着那两个民兵，一步一步地往里走。

说也怪，队部里虽然坐满了人，却听不到一点杂声。静得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样等了大约二十几分钟，突然听到一声沙哑的声音厉声喊道：“各队的坏分子滚出来，到另一间屋里集合！”

接着，就看到一个两个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低着头风快地走了出去。

接着，又听到那个沙哑的声音喊道：“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

队部里的人们麻木地跟着喊。

不一会儿，又听到那个沙哑的声音说：“下面念个文件。啊。这个文件的主要内容就是，啊，林副主[xi]，啊，呸，林彪，啊，林秃子，啊，带着他的儿子老婆，啊，这个，啊，还坐着一架叫三叉裤子的飞机跑了，啊，想跑到苏修那里去，啊，结果呢，老天有眼啦，就从飞机上落下来摔死在蒙古的温都尔汗了，啊，大块人心啦！啊······”

人们听到这里禁不住浑身发抖，纷纷瞪着眼，张大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场景直到现在回忆起来都还清晰可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