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每年都有生日,有人记得,有人淡忘。然而,一生中令人难以忘怀的却不会很多。
我有几个生日让我终身铭记:第一个是我十岁的生日。
那是1964年,我已有兄弟五个,我是老大,家中的长子。家乡的传统习俗,长子十岁生日算是一件大事。依当时的农村公社来看,我们家也算是家大口渴的困难户,要办一件大事,的确不易。这件事,也算是给父母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可有什么办法呢?父母只能咬紧牙关,艰辛而热闹地为我办了一个十岁生日。记得生日那天,家里亲戚、村里邻居全部来了,我当时人民公社的党委书记与父亲关系不错,也被请来了。一大早,母亲就给我换上一套过年才能穿的衣服和她老人家前几个晚上赶做的新布鞋,全身焕然一新。家中上上下下都对我十分宠爱,就连平时对我极为严厉的父亲也显得非常地温和。这一天,我成为全家轴心了。在那个年份,十岁并不太懂事,我却有一种长大了的感觉。至于父母为我操办的这个生日的辛苦与希冀,我却不能体会。俗话说,“儿的生日,娘的难日”。我这一天风光快乐,可我母亲十年前怀我生我时,不知是何等的难辛与痛苦。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儿女的生日,是父母对有下一代生命成长与兴旺的庆祝,也是我对母亲赋予我生命的感激,更是父母对我一生寄予的无限希望。
第二个是我五十七岁的生日2010年10月8日。按中国传统的说法,四十岁以前叫过生,四十岁以后叫做寿。如若称为做寿,那未免有些显老了,再者也不能与时俱进。这个生日是在杭州萧山我女儿家里过的,也是我不能忘记的一个生日。国庆长假我到女儿家去看外孙,没想到我的生日正好是长假后的第一天。因为我一生中从不记起自己的生日,也不喜欢给自己过生日,这个生日我当然也是没能记得的。生日那天,女儿女婿都很自然地上班,我也照常地在家为他们准备晚上回家的饭菜。在刚准备做晚饭的时候,女儿电话要我到外面吃饭,说有朋友请客让我一起去。我这人一般不喜欢在外面吃饭,可女儿非要去不行,若不去她要生气,没办法只有就着面子按时赴会。到了饭店一看,只有我们一家人,我问请客的朋友,女儿女婿同时笑眯眯地站起来,祝我生日快乐。此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早已策划好了的。我十分幸福地吃着韩国烧烤,喝着韩国清酒,听着生日快乐音乐。蛋糕上的蜡烛点燃了,我双手合一,无比虔诚地许下一个心愿:祝福他们永远恩爱,事业有成,小外孙快乐成长。美味的蛋糕甜在口里,乐在心里。四十多年前,父母给我过了一个传统的十岁生日。四十多年后,女儿女婿给我过一个中西结合的现代生日,十岁生日有父母的殷切希望,他们希望我健康成长,更有望子成龙的期盼。今天这个生日有儿女的深深祝福,他们祝福我能幸福快乐,健康长寿。女婿说我喜爱喝茶,还特地给我买了一只十分精美的紫砂壶。在我生日感言时,我说了两句话:一是我为我有一个孝顺的女儿而自豪;二是我为我女儿找到一个十分出色的女婿而骄傲。千万经典,孝义为先, 无论何时他们都做到了。我为他们能行跪乳之恩,反哺之义而欣慰。孟子曰:“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 贤人之言,在我国共建和谐社会的今天,若人人都能做到,何愁社会不能和谐发展,何患天下不会长治久安。
还有一个生日,那是在我刚进知命之年,人生半百之际。一个与我苦苦长相守望而不能共婵娟的情侣。我每年生日,最先提醒和接到祝福的是她。那天,在只有俩人的小小空间,我们没有太多仪式,只有一句“生日快乐”的祝福和相拥的甜蜜。生日是快乐的,而我们在一起,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更有一种无法抛开的无奈。妇孺皆知的“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句名言,至今我才明白,那只是愿望,或是一种奢望。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总得担当家庭责任,遵守社会规范,顾忌个人名声。我们双方都曾尝试过多次,然而,一切只能回归原来。再过少许时光,我就进耳顺之年,耳顺之意指是能听得进不同的意见和清楚理解听到的话,长命七十便可从心所欲。若我真能活到七十,我是否可以不受责任、规范、名声的约束而随心所欲呢?是不是我和她相守相望可以终成正果呢?天知、地知、我不知、她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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