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与穗城炯然不同的生活就这样在我毫无准备的心情下开始了。
回苑城有些日子了,一直为儿子的抚养及教育权问题而撕心裂肺,这些日子把自己搞得像一个陷在淤泥中无力自拔的老人,面对种种非难和无端指责,我一如既往地沉默隐忍着。
都说人间自有公道,但有些道理于某些人来说是无法讲诉的,面对专横骄狂兼有些神经癫痫的人,那简直就比对牛弹琴还难啊!但我相信老天开眼,总有一日,一个母亲的拳拳爱子之心,会像雨后撒落在石缝中的种子,虽经严霜的浸泡,却百折不挠,执拗地冲破一切障碍,当春来临之际,她一定会顽强地在儿子心中生根发芽,繁衍出片片新绿。
上帝说:我因没有违弃那圣者的言语,就仍以此为安慰,在无止息的痛苦中方可踊跃。 反复思想着这句话,终于对自己纠结许久而作出的决定执著无悔,尽管我知道前面的路依然布满荆棘。
与朋友信步在陌生而熟悉的小城里,听着鞋根在青石板上发出的有节律的轻响,看着一个个穿金带银的摩登*郎潇洒地擦肩而过,于是把原本很低的声调再次压低,唠叨着这些年在穗城的经历,调侃说自己为小资生活在广州“坚持抗战八年多”,到头来终点又回到起点,许多的东东还得从零开始;而且为了把一个已经变成歪脖树的孩子培养好,需要付出成倍意想不到的艰辛与努力,尤其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同样要准备打一场无硝烟的持久战啊。
见到久违多年的同学,三五相邀,友情便在小城一隅的几杯清茶里再次飘起了香味。我们都感叹人到中年了,不少同学的脸孔上都零星有了几许沧桑,如同这座历史悠久的文化古城,那条条斑驳陆离的细纹难道不是当年激情燃烧、踌躇满志而遗留的痕迹?
重阳登高望远,第一次在北塔山上感受到了小城秋高气爽、天高水清的至美境界。看到这座代表阆人情操高度的圣塔,便油然想起穗城为迎接亚运而新修的“广州塔”,被称之为世界第一高塔。
记得返阆前一夜,我们姐弟及在穗的几位朋友,远远绕塔而望,但看那气势恢宏、高耸云端的壮观情景,心里真比参加亚运会开幕式还激动万分。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蜗居小城,心里清楚此塔非彼塔,这些年大都市的发展日新月异,但小城无疑也在前进着,变化着,不管怎样,那一种故乡情结依旧若同这北塔在阆人心中的高度一样,历久弥香。
深夜独伏于台灯下,凝神看那桔红色的光给象牙白的素净小桌镀上一抹淡淡的金黄,心头便会有些许温馨。偌大的房子,除了书房里的书和一本古老的相册,其余早已物是人非。不经意间又回到了一桌一椅一台灯的世界,一如既往苦中作乐, 把渐渐远去的青春描绘成苑城深秋的颜容,一笔一划美得令自己有些心醉,真没想到,一个人的生活也可以过得如此好。
有电话从远方打来:回到阆中还好吗?准备开始新的生活了吗?
回答说:还好,快了。我所谓的新生活,无论是理想、工作、还是家庭、事业,正像一个摔倒多次、然后又毅然从原地爬起的健壮青年,他正经历着小城秋季最深处的清冷命运,我似乎早已听见他穿越冬天的遥遥足音,看得到他微笑着朝我走来,拥抱苑城之春时那铁一般的胳膊和腰脚。
2010.10.19.阆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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