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长的秋雨歇了。黄昏的太阳落下了歌乐山顶,月亮早早的从天际上露了出来,明晃晃的,像一把悬在空中的梳子。
缓步走在乡月映照的小路上,愁肠百结,一任如梳的月细细的梳理。小路很静,依稀看见山丘下别墅群耀亮着的华丽灯光,仿佛给奔流的江水抹上了迷彩。近处的刺桐树默然的站立着,月光投在树枝上,树影泻了一地,跟随着脚步缥缈。秋虫唧唧的轻唱,小夜曲似的在草丛里徐徐响起,在草树之间构成了一幅朦胧的秋夜图。嗅着清风中桂花淡淡的香味,手却抓捏不住,香味随风时远时近。
这样走着,熟悉的变为了陌生,小路旁动迁的旧房已拆去了一半,月光映照在瓦砾上,仿佛染上了一层霜。几间的旧房,在月光之下,显得冷清、孤立。我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离开熟悉的山丘、熟悉的江畔,每每心里闪出这样的念头时,总是涌上有一股莫名的恐惧,莫名的烦忧,让我脆弱的神经紊乱,却始终无法解脱。月有影,人徘徊。
随遇而安。假若脚步是人生的符号,那这条小路留下了我经年累月的字句,我却不能将它编辑成书,给自己定格为一种模式。我是月光洗涤的影子,在树叶与虚墟之间飘来荡去。
今夜,我无法按捺住游走的心情,听着小溪潺潺的流水声,情致也跟随着涓水流淌,细长的流向远方。
李煜在《相见欢》中写道: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今夜无雨。无雨的夜,让我淡淡的失落,淡淡的惆怅。或许我是一位极为敏感的人,一缕清风,一丝小雨,足以唤起我的情致,令我淡锁眉头。今夜,伊人在哪里?是否也在傍晚的月光下,徘徊在田野、清渠之间,任月光梳理你的往事?
在憧憬与恋旧之间,我更喜欢恋旧,因为恋旧能唤醒往日的情怀,让躁动的心态平复,让距离产生美感。渐渐的一幅影像清晰起来:也是这样的傍晚,你坐着清渠旁,顺手摘一朵蒲公英,别无奢望的遥望远方,听清渠欢快的流水声,看模糊如黛的山岭,偶尔有竹叶随着风的声音从身旁滑过。你静态的坐着,观测着动态的小景,鸟儿开始归巢,在半空中飞剪着翅膀;塘里的荷已经残了,塘边的小桥上无人,听不见足音。假若回归,你会问苏铁什么时候开花?苏铁茎顶端尚未抽生出一轮新叶,一枚茎叶就能割裂所有纷飞的相思。有时,常常是这样的:在茫然与畅念中,唯有情感不舍。
今夜月如梳,不知情在何方。
我感到有一种微妙的情致,搁浅在如水的月光中。我像一只暮色里站在刺桐枝头上的苍鹰,喃喃的自语:是的,我要飞走了。我却找不到人生的方位。触目经过的那一片瓦砾地,心底里近于神圣的意念在溃败,我破解不了迷茫的心态谜团。情不自禁的望了望熟悉的小楼,小屋里白炽灯亮了,与窗外柔和的月光融为一处。再一次洗涤着我的心灵。
伊人何处?遥远的距离,纵然可以滋生美感;而近距离的现实往往会使心灵很受伤。踱步于现实瓦砾与虚幻的琼楼,无非是让月光染色心态,徒增纯情的妙感。“小楼昨夜又东风”,很喜欢李煜的词句,喜欢托物言情。当繁花开了的时候,我好像写无数篇散文,把自己藏匿在散句,让你寻觅我人生的标点。
脚步沾染着月光的清辉中行走。还是回到小屋子里去吧,打开音乐,倾听《月亮之上》,让情致在沉默中随音符飘飞。我守着一个角落,静静的梳理人生的过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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