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五年八月,日本帝国主义宣布无条件投降。中国人民终于迎来了抗日战争的完全、彻底的胜利,第二次世界大战终于结束了。
鬼子投降的时候,我的父母亲所在的部队那时正在胶东解放区。遵照党中央、毛主[xi]的命令,在当年九月进军东北,接受日军投降。去东北之前,听说那里日本人的仓库里东西多极了。武器、弹药、被服、粮秣、药品,应有尽有。就好像是那里有无数的金山,只等着八路军们去挖掘一样。在去东北的路上,父亲母亲和大家一样,做着发洋财的美梦,憧憬着鸟枪换炮的那个美妙的时刻。
一到东北,八路军们就好像进了大观园里的刘姥姥,眼睛立马就不够使了。过去在广大乡村里和鬼子战斗的八路军们,几时见过这么多的新鲜玩意儿呀。点灯不用火,打水不去井。我的父母亲好歹是念过书的知识分子,那些一辈子没念过书的人真的是闹出不少笑话,像什么在电灯泡上点不着烟、湿衣服往电线上晾被电打了的事真不是瞎吹。
父亲率领的部队得到了好几座日军的仓库,这个洋落可是真拣的够大了。父亲乐滋滋的带着底下的人,一天到晚忙着清点仓库,还经常到民间去收集日军丢弃的物资。八路军这也缺,那也缺,小鬼子丢的东西不拣白不拣。
父亲带人去四下里拣洋落,母亲则牢记父亲过去对她的告诫,领导的“太太”要以身作则,绝不可以为自己去占公家的便宜。一直在机关里安安稳稳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有一天,几个机关里的女战友们和母亲一起到一个日本人的仓库里去看热闹。一进仓库里,大家就恨爹娘为啥没有给自己多生一双眼睛。瞧瞧小日本有多阔气,那么多东西,大家这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玩意儿呀。不过八路军可有纪律,不该拿的东西绝不乱动。但是大家的眼睛很快就被一样东西给吸引住了,只见地上丢着一些很大的本子。母亲拿起来一看,好家伙,这些本子可真够大的呀。翻开一看,有些纸上写了字,但是大部分纸张还是空白的,就是写过字的纸,背面也是空白的。更加吸引大家的是这些纸张,雪白雪白的,钢笔在纸上划过,是那样的流利。用手摸摸,光滑极了,咱八路军几时用过这么漂亮的纸呀。
雪白纸张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母亲自以为是的想:这些东西都丢在地上,肯定是没有用的。这些纸都没有写过,拿来当大家学文化的习字本该多好呀。于是她把这个想法告诉大家,几位女战友一听都很赞成,于是大家就把这些本子拿了回来。本子太大,就把本子切成四份,再装订起来。这样正好可以放进上衣的口袋里,方便多了。母亲得意洋洋的想:我们这些学习本子可算得上八路军里的头一份了,这也算是拣了一回洋落了吧。
母亲想得可真美,可是口袋里的本子还没捂热乎呢,父亲就黑着脸找上来了。一见面就劈头问道:“那天你们到仓库里都干了些什么?”
母亲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也没干什么呀。可是一看父亲那黑乎乎的脸,又不知道哪捅娄子了。仔细想了想,那天只拿了一些本子,只好如实向父亲说了。父亲一听大怒,说那些都是账本,还到处找这些账本好对帐呢。
父亲立刻叫母亲把这些本子都收回来。母亲不敢怠慢,马上去找那些女战友们,虽说把本子都收了回来,可是还是有一些写过字的纸不知叫人给扔到哪里去了。
母亲拣洋落的经历就这样结束了,为这事吃了父亲的好一顿批评。以后母亲回忆说,那是她和父亲结婚以来第一次看见父亲冲她发那么大的火,当然也是最后的一次。
以后母亲一说起这件事,总是遗憾的说:“咳,咱那时哪知道那些都是有用的东西呀。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敢去动那些账本子呀。”
2010年10月15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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