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古人将头发呼作青丝,实在是很妙的,青丝——情丝,无端端牵扯出无数的幽怨或妩媚。若无一夜白头何能体现伍子胥之急?凭栏处,山河破碎,方有英雄一怒而冲冠。更有才子佳人,一缕青丝相赠,魂也思来梦也思。
或者身体发肤之间,唯有头发与生俱来,然除岁月留痕之外,仍是可长可短,或黑或白,可作若干人为改变,所以才分外地追加了些关于爱恨离愁的情感。或者也因此头发承受了许多关于道德、关于民族以及宗教的许多规范,在那个并不太遥远的年代,留发不留头是许多人的噩梦,再近一些,祖母级的多半对阴阳头记忆犹新,或者再远一些,那些年少弱冠,少女及笄,无不以发式的改变作为成年的象征之一。
女人对于头发的关注又远胜于男人,头发之于女人颜面的意义不亚于服饰。形容无盐之丑,其中提到发若秋草,可见头发也被纳入于美貌的标准之中。女人与自己的颜面常常都有深仇大恨一般,改之唯恐不及,头发自然也无能幸免于被改造。堆髻挽鬟,左钗右钿,务要使得头重脚轻,举止小心为上。而现代女子托“解放”之福,三千青丝,或短或长,或黑或黄,甚或弄得长短不一,或是七彩斑澜,也悉由尊便。
头发向来牵扯的不仅是外貌问题,记得读大学之时,某个星期日,将长度及腰的头发剪去,推开宿舍门的那一刻,那个叫安静啊,大眼小眼齐刷刷地瞪着我齐在耳边的发尾,若干秒后,有舍长小心翼翼问:你……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吗?第三日,终日不见人影的班主任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还是你家里……原来这剪头发也得有个名目啊,否则便易与爱情受挫、事业失利等扯上关系。几年以后听梁咏琪唱道: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长长短短,短短长长,一寸一寸在挣扎,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惩罚,剪一地伤透我的尴尬,反反覆覆清清楚楚,一刀两断你的情话你的谎话。
此刻方才些了悟,原来这短发是为君所剪……惭愧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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