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作业拖拉、自以为是、漫不经心、一幅宁顽不化的倔强神情彻底激怒了她爸爸,他随手抓起屋角的笤帚,劈头盖脑的朝女儿狠狠的挥过来。没有反应过来的女儿,不知道躲闪,发出凄厉的哭声,却不求饶。我本能的去挡着,背上一阵闷痛。老公住手了,却来了一顿臭骂,女儿不学好都是娘的错,护着、惯着、宠着,看你以后怎么收拾。其实女儿并不是不乖,只是学习习惯上有些拖拉,稍有点叛逆倔强的表现。看着女儿身上的红肿,胳膊、腿、背、屁股上好几处,摸一下,女儿直叫唤疼,心里便有了深深的刺痛感。
女儿睡着了,还在轻轻的啜泣,老公走过来轻轻摸了摸那些红肿的伤,女儿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老公的眼里有着晶莹的东西在闪动,伤,在女儿身上也在他心上。曾经,老公和我说起过,当初,他的母亲是如何鞭打他的,而今他也在鞭打自己的女儿。也许每个孩子成长过程都是一场鞭打和伴着伤痕积累的过程,而生命亦是。每个生命,是伴着撕裂的疼痛而诞生的,又是伴着毁灭性的疼痛而消亡的,生命也就是从疼痛到疼痛,蓄积伤痕的过程。
女儿那倔强的神情像极了小时候的我,只是比之女儿我有过之而无不及。父亲脾气暴躁,稍有不驯,便会动手。他用赶牛的鞭子抽在我身上,我不哭不叫不跑,一幅视死如归,打死不求饶的样子,让父亲气极,打完我了还骂自己,死妮子和老子一个样,犟死的牛,没啥好下场。最厉害的一次是父亲用来赶猪的竹竿,被他打裂开了,尖尖的竹签犹如利剑,在我的鼻翼外侧上划了一道大大的口子,血流不止,母亲吓得直哭,父亲傻愣了一会,抱着我就往村卫生所跑。一段时间后,伤口愈合了,却留了一道长长的疤,至今还在,只是经过年岁的侵蚀,已不是那么明显。我忘记了父亲以后是否打过我,只是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曾经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是记恨父亲的。母亲曾经告诉我,父亲愧疚了很久,直到现在依然对我留有曾经的愧疚,虽然现在的我早已不再记恨他了。当年过七旬的父亲老泪纵横的向我叙说着他的愧疚时,我的心再次被刺痛,没有那一种爱是没有伤的,或许爱至深伤也至深,在几个孩子中,父亲是最爱我的,我知道。
世间没有那一种感情不是千疮百孔,伤痕累累,最是无私最是令人感动的亲情,一样有着伤!
而那最是自私和排他性的爱情,何尝不是伤痕遍地。当我用尽我所有的柔情和快乐去驱散他的忧伤时,他却为另一个女子心伤泪流。他说,他快乐着我的阳光,怜惜着她的忧伤,他需要我的暖,也离不开她的冷。爱是一种愉悦的感受,爱你,就要给你快乐,我坚持着,用自己最真的笑脸给他阳光。我用爱的手将他的伤口抚摸,用爱的心倾听他的忧伤快乐,终究发现,那些快乐忧伤都与另一个她有关而与我无关。夜深人静时,我听到了自己的泪流入心底疼痛的声音。其实,他并不需要我给的快乐,快乐只是用来遗忘的,而忧伤才是用来刻骨铭心的。他说,他爱我,也爱她,这样一种伤看不见摸不着,却听得见,那是一种进入血液的暖伤,缓缓流入心底深处!爱情里,最伤最痛,莫过于那种摇摆不定,用情不专!
那纯洁真挚的友情,最是温暖人心,如若掺杂了功利,有了欺骗,那种温暖便会成为利剑,伤痛直抵心间。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待人真诚,只要自己是真的,对方也就是真的,就不怕欺骗,就不会被伤害。一次次被当做傻瓜,被利用,被嘲笑,被愚弄,被诋毁,我依旧当做是真的,我不是装糊涂,是真的愚钝,这样的我是快乐的。而当所有的真相以一种赤luo裸的姿态呈现时,我便看到了我最深的伤。我对那些好心却自私的朋友说,何以要让我知道真的假的,何以要让我那么直接的看到伤痛。我对那些心怀不诚的朋友说,如果是欺骗,请你欺骗到底,我不需要你善意的坦白,说得越多越空洞。不是所有的真诚都能获得真诚,也不是所有的欺骗都会换来欺骗,用真诚去掩饰欺骗,或者用欺骗去掩盖真诚,是不是伤会少一点?!
人生大抵就是经历伤痛的一个过程,而生命只不过是用来存放伤痛的实物。
生活不是用来享受的,是用来经历的,经历苦痛,经历折磨,经历沧桑,在苦痛、磨难、沧桑里,将一道道的伤变成痕,在岁月里,印上额头和眼角。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生存是生命之本,能活下去才会有生活。生存便有斗争,乃自然规律,或许只是为了一点点食物,一小处栖息地,一点点利益,而斗得你死我活,伤痕累累,间或两败俱伤。没有那一种生存不是在经历伤痛!曾经大声呼喊,这不是我要的生活!人问,你要什么样的生活,你又如何获得你想要的生活?理想和现实似乎相距光年,在理想一次次化为泡影,在现实直面里,只能无声长叹,这就是我的生活!收藏起曾经为了梦想而莽撞到头破血流的伤口。也许在命运之手伸过来的时候,我便已丧失了自由飞翔的能力。那折断的翅膀,那脱落的羽毛,再也不会重生,只能在安静的一隅独自舔食,用残存的唾液让伤口粘合。
当没有什么可以失去时,就会什么也不怕;当伤痛积满了心底,而无处可放时,再多的伤也就不再是伤!
人生本来苦痛就多,再多一次又如何?生活的路,总有许多愁和苦,洒脱一些过得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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